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陪嫁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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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活相信他們都是質樸的鄉下人,醬菜的生意交給他們打理,她一介女子也不需抛頭露面,等賺夠了銀子,她一定要想辦法讓娘和弟弟搬離鄭府。雖說自己這輩子怕是只能困在那深宅大院裡了,但只要娘和弟弟得到自由,她一切心血就不會白費。 帶著對未來美好的嚮往,鄭恬微笑著離開「知味粥鋪」,洪福生親自送她到門口,直到她走遠了,仍癡癡地盯著她背影消失處,全不知道自己這副傻樣完全落入附近一雙冷厲的眼裡。 鄭恬在巷子口的點心鋪買了兩盒點心,才剛轉過身,一輛華麗的馬車忽地停在她身前,接著,從那敞開的車門裡伸出一條手臂,動作粗魯地把她拽進去。 「救命!」 她才剛驚呼一聲,人已經落入一個寬厚硬實的男子懷抱裡,馬車也毫不耽擱地立即駛離…… 雖是白日,可簾幕放下後,馬車內的空間仍是幽暗的,光線朦朧。 「救命……嗚……」 男人用一隻手緊緊箝握著鄭恬的腰,另一隻手掩住她的口鼻,她使盡力氣掙扎,卻無法從他懷裡掙脫。 粗重的呼吸、帶著淡淡酒氣的男人味及強悍的力道……鄭恬慌極了,莫不是自己今日遇上了綁匪,或是個見色心起的莽漢? 「嗚……嗯……」想著從前在鄉野間聽聞的,那些落入盜匪手裡的女子的命運,她頓時心亂如麻,深怕自己也淪落到那樣悲慘的境地。 橫下心來,她不顧一切地狠狠往那男人的掌心肉裡一咬。 男人吃痛,大手下意識放開她口鼻,她深吸一口氣,張嘴就要呼救,男人的手再度掩在她唇上,沉冷的聲嗓搶先落下。 「別叫,是我。」 她愣住,分辨這似有些熟悉的嗓音,許久,發暈的腦袋逐漸清醒。「侯爺?」 「沒錯,正是本侯。」 是他!居然是他! 鄭瑜僵住,心韻狂亂如鼓,重重擂擊著胸口,好一會兒,她才鼓起勇氣回頭,借著微弱的光線看清了男人俊朗的臉龐。 蕭雋冷冷地注視她,經過方才一番掙扎,她髮髻早已散亂,束髮的簪子脫落,墨黑的髮絲如瀑傾瀉,若不是她故意抹黃了臉,當真是肌膚如玉,秀髮如墨,好一個慵懶美人。 想起這眉目如畫的女人方才還在一間店鋪裡私會青年男子,蕭雋目光陡然一厲。 她看出他的鬱惱,驚得倒抽口氣。 「怕了嗎?」他沉聲問,語氣噙著刺骨的寒意。 她暗暗咬了咬牙。 「你既然敢這般打扮獨身上街,我還以為你早有了萬全的心理準備,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遭起了色心的歹徒劫持?」他話中帶刺。 她容色更加刷白。「我……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自己一個人?」他冷笑,拇指重重地碾過她唇角,只一個曖昧的舉動,便教她領會到滿滿的威脅。 鄭恬咬唇不語,小手握成拳頭,努力克制心頭翻騰的波瀾,今日她確是單身上街,盼了好一段時日,好不容易才等到鄭瑜帶著一群丫鬟和小廝出門訪友,機會稍縱即逝,她也自知莽撞,仍是命香草在屋內假扮自己,一個人悄悄地溜了出來…… 「就為了見那男人一面,你連自身的危險也不顧了?」 他說什麼?! 鄭恬驚駭,不敢相信地瞪著眼前這張冷厲的俊顏,菱唇輕輕顫著,費盡力氣總算綻開一抹微笑,用著甜膩嗓音說道。「爺……說什麼呢?我在府裡實在悶得慌,這才一時淘氣,出來走走……」 大手倏地掐住她的唇,她痛得睜圓了眼。 蕭雋俯首望她,像要望進她澄澈的水眸深處。「莫跟爺來撒嬌賣癡那一套。」 他一字一句,鋒利如刀。「鄭恬,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我知道你一直在裝。」 她心韻乍停。 而他已懶得陪她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質問。「說!你去那間粥鋪做什麼?」 他果然知道了!他究竟跟蹤她多久?都看見了些什麼? 明知今日這關怕是過不去了,鄭恬仍做最後掙扎,故做委屈地拉下他的手,揉了揉疼痛的小嘴。「能做什麼?就是吃粥啊。」 他一聲冷嗤。「如今你還想唬嘮我?」 「我沒唬嘮你,真是去吃粥的。」她堅持。「因為我娘親和弟弟都很喜歡吃那間粥鋪的醬菜,我想著買一些給他們嘗嘗……」 「是嗎?那方才你手裡提的怎麼不是醬菜,而是兩盒點心?」 對喔……鄭恬真想自賞耳光,她知道自己不是特別聰穎機智,學不來那些聰明人高來高去地鬥心機,所以向來都是以裝傻扮天真來躲過一些有形無形的明槍暗箭,可她也不算笨啊!怎麼在這男人的威壓之下,她連找個藉口都能弄巧成拙? 唉!只能死撐著硬裝下去了。 想著,她故作委屈地低垂羽睫,細聲細氣地說:「我是讓掌櫃的直接將醬菜送去鄭府……」 蕭雋沒給她說完話的機會,冷笑著打斷了她。「莫說爺領著掌管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馬司,就是憑我武穆侯的身分,只要一句話,要對付那幾個平頭百姓,真如捏死一隻螞蟻那般容易。」 這話說得平淡,不帶絲毫火氣,鄭恬卻是驚得拋去了偽裝,一把拽住男人的臂膀。「你別……洪大哥他們一家都是老實人,他們不會做什麼壞事。」 蕭雋皺了皺眉,瞥了一眼那緊緊抓住自己臂膀的小手,說也奇怪,他分明心裡是不悅的,卻並不排斥她的主動接觸。 「爺沒說他們做壞事,倒是你有沒有瞞著我做虧心事?」他直視她,試著從她慌亂的美眸中看出一絲端倪。 「什麼意思?」 「鄭恬,你名義上可是我的女人。」 話嗆得夠明瞭,她無法再裝傻。「你、你莫不是懷疑……」 他微微一笑,笑意卻不及眼裡。「有沒有紅杏出牆,你自己心裡明白。」 「我沒有!」她急切地為自己辯白。 一個女人若是遭夫君質疑了清白,這輩子也就毀了一半,雖然她很希望他有一天能休離自己,放自己自由,但不是現在,不是在她還毫無籌碼保護自己親人的時候。 「那你打扮成這副模樣去見一個男人是何用意?」他逼問。 「我只是……」鄭恬絞著小手,心念電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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