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幸福不遠了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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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夢芬憤概地全身打顫,熊熊怒焰在胸臆燒灼,痛的她幾乎不能呼吸。這男人到底是怎麼看她的?在他眼裡,她如此下賤嗎? 「你……看不出來我其實很想躲開他嗎?」她質問,很像擺出驕傲冷冰的姿態,嗓音卻不爭氣的寒顫。「我也很煩惱,工作都已經夠繁重了,還被捲入這種男女問題,我壓力也很大,你看不出來嗎?」 「是嗎?」他冷哼。「我還真看不出來。」 「你……當然看不出來,因為你眼裡永遠只看到你想看的東西,你根本就不曉得……」 「不曉得什麼?」 不曉得這三年來她是如何忍讓他的,如何努力又徒勞地維繫這段感情,他知道有多少個夜裡他徘徊在半夢半醒之間輾轉難眠嗎?知道知道婚前一天,她還拿著自己做的小柏、小芬娃娃,演一齣和樂融融的戲安慰自己嗎? 「夏柏,你……很過分。」淚水隱隱刺痛著眸,已經跟自己約好不再哭泣了,偏僻還是軟弱。 「我過分?過分的人是你吧,是誰故意不戴婚戒,假裝自己還是單身?」嚴厲的言語鞭笞著她。 她好痛。「難道你要大家知道我們的關係,指責我們不懂得利益回避嗎?」 「你考慮的真的是利益回避嗎?還是你怕人家知道自己已婚,身價會因此下跌?」夏柏冷笑。 「對!我是怕自己身價下跌,是想假裝單身勾引男人,你怎麼說都對!」崔夢芬豁出去了,隨便他怎麼想,她不在乎了,反正他對她已做了偏見的評價,她索性作踐自己到底。「我是摘了婚戒,又怎樣?我們遲早有一天會離婚不是嗎?省的到時候還要跟人家解釋多麻煩!」 「跟誰解釋麻煩?你那些潛在的追求者嗎?你擔心自己人妻的身份嚇跑別人嗎?崔夢芬,你給我聽著!」夏柏火大,雙手如箝,握住她的纖肩。「你不要忘記,你還是我老婆,就算你拿下戒指,也不能掩蓋你是屬於我的女人的事實!」 「誰屬於你?」她尖銳地反駁。「我不屬於任何人!」 不屬於任何人是嗎?夏柏狠吸口氣,爐火燒融了他的理智,他捧起妻子的臉蛋,不容抗拒地壓下唇,肆意輾轉。 這強悍的偷香驚怔了她。片刻失身,好一會兒,才使勁推開他,賞他清脆的耳光。 她竟然……打他? 夏柏愕然愣住,臉頰熱辣地疼著,但他渾然不覺,怔怔地望著面前的女人。 她傲然挺立,容顏冷凝如霜,蒼白呃唇瓣吐落如冰的言語。「你以為這招還有用嗎?夏柏,我不是從前的崔夢芬了,不會因為你一個吻就動搖。」 意思是她對他已無熱情了嗎?他的親吻,再也燒不起她體內情欲的火苗? 「看看這個,你還不懂嗎?」她撩起自己一束髮綹,語氣嘲諷。 他全身震顫。 是啊!他怎麼會忘了?她可是毅然剪去了他最迷戀的長髮…… 斷發如斷情。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做那個對你百依百順的娃娃了。」她冷然聲明,不帶一絲感情。 而他這陣子一直危危吊在懸崖的心,終於失速墜落。 真是無可挽回了嗎? 他的妻,變得好決然,翻臉如翻書,令他抓摸不定。 夏柏很慌,直到現在才徹徹底底地體悟,他的妻真的會離開他,就在不久後的某一天,她將遠走高飛,拋下他孤伶伶一人。 而他竟然……感到害怕。 這樣的驚惶,很像許久許久以前,當他還小的時候,他的母親買了個玩具給他,要他在雜貨店門口等,然後一去不復返。 那天、很冷,天空飄著雨,他等到夜深人靜,等到派出所的警察聯絡在外地的父親,趕回來接他。 父親把他痛駡了一頓,問他怎麼連自己回家也不會,難道不認得回家的路嗎? 「可是,我要等媽媽。」他細聲為自己辯解。 「她不會回來了,笨蛋!」父親怒斥。 「她會回來,她說要我等她的,我要在這裡等。」 「別等了,跟我回去!」 「不要,我要等!媽媽一定會回來!」 「我說她不會了,她早就想跟我離婚了,你不知道嗎?」 他不知道。離婚是什麼?他不懂。為何一個母親會忍心在寒冬的夜晚拋棄自己的孩子?他也不懂。 為什麼她許下的諾言會不算數?她明明說會回來的,她說會的…… 他嚎啕大哭。 幼小的心靈縱然弄不清楚來龍去脈,還是隱隱明白自己被丟下了。媽媽不要他了,她覺得離家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他的幸福,不在她的考慮之列。 幾年後,父親另娶,繼母不喜歡他,只疼愛自己的親生孩子,就連父親也只把關愛分給那個嬌美可愛的妹妹,對他動輒打罵,不然就是不理不睬。 他更孤獨了。 好不容易有個完整的新家,有爸爸,有新媽媽,有個小妹妹,卻更寂寞了。 一個人怎麼會在擁有家庭以後,變得更孤單? 經過多年,他長大了,獨自從美國回臺灣,認識一個很想與她共度一生的女人,向她求婚。 求婚的時候,只記得那個求婚其實並非在自己規劃中,只是那個晚上,他太感動,一顆心被牽擰得太脆弱,才會突如其來地求婚。 很想完完全全擁有那個女人,很像跟她共組一個溫暖的家庭,生下屬於他們的孩子,他發誓會用盡心力守護這個家,也決心這樣愛他們的孩子,可為什麼事態會走到這地步?在某個關鍵的轉折處,他做錯了嗎?所以讓她失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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