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君本無情 | 上頁 下頁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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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年歲尚幼,不甚能理解宮內的風雲詭譎,之後,她逐漸長大,也逐漸領悟,她與他之間,原來存有許多利益衝突。 她的身份對他而言,應當是殘忍的標誌,因為她是希蕊王后的親戚,而幾乎每個死去的王家子女,或多或少都與王后有關。 她在他心目中,也許是個敵人吧!是他難以克制不去憎恨的對象,然而如今,他為了某種原因,不得不娶她為妃。 那原因是什麼? 采荷其實想問,卻又隱隱地明白,自己無須追根究柢,有些事情,弄清楚了不會讓彼此關係更好,只會更僵。 所以她聰慧地不聞不問,只安靜地坐在一旁,陪開陽喝酒。 他像是發洩似地幹了一杯又一杯。洞房花燭夜,他並不想與自己的妃子溫存,只想喝個酩酊大醉。 他喝愈多,采荷的心便愈傷,方寸之間纏結著理不清的哀愁。 想勸他別喝,喝酒傷身,可又希望這一杯杯酒能化去她眉間陰鬱,若是他能開朗些,偶爾放縱又何妨? 她只願他快樂…… 「你,夏采荷。」他忽然喚她的名,揚起頭,強張一雙醉意朦朧的墨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真是醉了。她望著他染紅的俊顏。 「你,給我聽著。」起先,他指著她,後來想想,索性傾過身來,雙手掌捧她臉蛋。「給我聽著,夏采荷。」 「是。」她溫順地應,不想跟一個酒醉的男子計較說話的口氣,何況,她也無從計較,他是她的夫君,又是這個國家的王子,她是該順從他的。「殿下有話,就直說吧。」 他卻沒立刻開口,俊眸瞅著她,眼神變幻不定,良久,才嘶啞地揚嗓。「那朵花,不是給你的。」 什麼花?采荷愣了愣,轉念一想,方才恍然。「是那天那朵虞美人花嗎?」 當她在他懷裡悠悠醒轉,發現自己衣襟上,別著一朵豔紅的花,那原本是她捏在手裡的,她猜想,是要投入曹雪紅的花籃裡。 「你是故意的嗎?」他眯眼,嗆問:「那天你是故意暈倒的嗎?試圖吸引我的注意?」 「不是的。」她搖頭否認。「那天,我是真的頭暈,御醫不也說了嗎?我染了風寒。」 「是,你是染了風寒,但為何偏偏在那一刻,在我眼前暈厥?」 「你懷疑,我是刻意挑選那時機,裝模作樣?」 「難道不是嗎?」他冷笑。 采荷默然無語。 她是刻意的嗎?她也曾如此捫心自問,可索求不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或許,她真是故意的,眼見他即將把花投入曹雪紅的花籃,一時心焦如焚,才會止不住暈眩。 「那朵花,不是給你的。」她再度強調。 她閉了閉眸。「是,我知道了。」 「不過,既然給了你,我也不後悔。」 他說不後悔?她驚訝地盯視他。 他笑笑,將她臉蛋捧得更近,瞧著,迷蒙的眸光落定她綿軟的櫻唇,眼神轉深。 她不覺震顫,那注視太強悍,令人無所遁逃,她忽地感到心慌意亂。 他意欲何為? 她昏亂地想,怯怯地伏落羽睫,以為他會親吻她,就像她在那些風花雪月的書裡讀到的,就像喜娘之前殷殷叮囑她的,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尤其是美麗的女人,總會有欲望。 所以,不論他要對她做什麼,只管依順他、滿足他便是了,因為他是她的夫君,有資格佔有她的清白之軀。 若是他要,她就給了吧,心甘情願地給…… 咚! 悶沉聲響震懾了夏采荷,她顫顫揚眸,這才驚覺開陽不知何時垂下手臂,俊容無力地趴落於桌案上,鼻息濃濁粗沉,顯是醉昏了。 她眨眨眼,一時不敢相信。 她自嘲地抿唇,喚人進來合力將他扶到寢榻上,親自為他脫了靴子,卸下外衣,怔忡地望著他,蔥指輕撫,描繪他憂鬱的眉眼。 好長的睫毛啊!她細看他,不覺入神。 一個大男人有這樣的眼,也美得太罪惡了吧…… 她幽微地歎息,俯在他耳畔低語。「很苦吧你?不該選今日成親的,表姨母這麼做,也太過份了。」 明知是德宣太子的忌日,明知他對德宣有一份難以回避的歉疚,雖然他表面上從不以為意,但她知道,每一句眾人的批評,對他都是鞭笞,在提醒他當年犯下的錯。 別說夜晚讓她孤枕而眠了,白日也冷落她,早出晚歸,即便回來了也不理她,遠遠待在寢殿另一頭,或讀書吹笛,或飲酒作樂,總之,就當她這個妃子不存在似的,自過他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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