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不愛江山 | 上頁 下頁
十三


  「他們連下衛國十數城,掌握半數以上的糧倉,反倒是安養城遭到包圍,外部的米糧運不進來,百姓生活堪優。依下官看,安養城怕是支撐不久,何況衛國國君已于日前率同朝中臣僚,先行後撤至離宮,將士抗戰之決心更加薄弱。」

  「為解衛國燃眉之急,我們是不是該讓大軍加速開至安養,與齊越主力決戰?」有人如此提議。

  「不對,應當採用「圍魏救趙」的兵法。」曹承熙提出反論。

  眾人一凜。「圍魏救趙?」

  這是兵書上經常提起的戰爭史例,當年魏國攻打趙國,大將軍龐涓率兵包圍邯鄲,趙國國君向齊國求援,齊國將領田忌原欲直奔邯鄲,可輔佐他的孫腆卻認為應當反攻魏國國都大樑。

  他的立論是,龐涓率大軍遠征己有兩年之久,魏國精銳部隊幾乎都派到戰場了,留守國內的都是些老弱病殘,此刻若是火速前往大樑,龐涓迫不得己,必得回來解救,邯鄲之圍自可迎刃而解。

  「若是我們採用與當時類同的策略,佯裝強攻齊越國的王都,齊越軍隊急著趕回,必將兵疲馬困,而我們大可以逸待勞,在途中布下重軍突擊,殺他一個措手不及!」曹承熙妮娓分析,一面指著桌上攤開的地形圖。「這兒地勢險峻,居高臨下,正是我們埋下

  伏軍的良好地點。」

  「有道理,該當採用此法。」

  其餘將領聽了,頻頻點頭,同意曹承熙提出的作戰策略。

  此次出征,無名也被授了個參謀的職位,一群人圍在桌邊議事,他卻是懶洋洋地倚在一旁,手上拿著根草杆把玩,似笑非笑。

  「殿下,下官提出的兵略如何?敬請示下。」曹承熙見真雅一語不發,恭敬地詢問。

  真雅卻望向無名,清淡揚嗓。「你有何高見?」

  怎麼會問那小子?兒個長年在沙場上出生入死的老將都是盛攏眉頭,聽聞公主封他為參謀,他們已經很看不慣了,競還認真請教他意見一個不三不四、連規矩都不懂的小子,憑何捅嘴作戰謀略!

  「問我嗎?」無名攤攤手。「我沒高見。」

  真雅揚眉,正想接話,他又開口。

  「倒是有點低見。」

  這小子找死嗎?戰場是何等嚴肅的地方,豈容他在此放肆玩笑!

  一干人紛紛瞪向無名,沒給他好臉色。

  無名笑笑,絲毫沒把這些來頭一個比一個更大的老前輩們放在眼裡,逕自傲慢地走向桌前,仲直草杆,往地圖上某處一點。

  「我只問各位,打算如何通過這裡?」

  眾人定睛一瞧,大部分人有片刻茫然,曹承熙卻是倏地一醒,驚駭變色。

  真雅看清無名指點之處,微微一笑。

  「娘娘是說,真雅公主不會去攻打齊越國的王都?」

  天上城,王宮內,希蕊王后與相國大人夏寶德在御花園涼亭下相對而坐,品茶對奕,一面商談國事。

  「我瞧應當不會。」

  「為何不會?兵書上不是有雲「聲東擊西,圍魏救趙」嗎?」

  「那也得看是什麼情況。」希蕊閑閑啜茶。「記得我們的情報探子曾經說過嗎?齊越國自古以來易守難攻,原因就在一條銀月古道。」

  「銀月古道?」夏寶德訝異,這他倒沒聽說。

  「由希林出發,這條古道是進入齊越國必經之路,路長狹窄,絕壁子創,其形如月牙,深凹如銀鉤,地勢險固,交通艱難,如今已是深秋,蕭寒瑟瑟,不日便會降下初雪,你說一隊大軍,該如何平安通過這條古道?曠日費時也就罷了,若是敵軍得知我軍行進

  路線,先行埋伏突擊,豈不全軍覆沒?」

  夏寶德恍然大悟。「娘娘說的極是,微臣有如醒蝴灌頂!」他望向希蕊,原本就對她敬畏有加,此刻又多了兒分佩服之意。此女能以一介地方縣官千金,登上國母之位,並于這宮裡呼風喚雨,確實有她的聰明能耐。

  「我料想真雅不會冒險前進齊越國,大軍當直接開往衛國都城,果真如此的話——」希蕊停頓,明眸寒凝,櫻唇勾起薄銳如冰的微笑。「我倒是為她安排了一份大禮,只等她去收下了。」

  「敢問娘娘,是何等大禮?」夏寶德好奇。

  希蕊但笑不語,執棋思索片刻,接著優雅落下一枚白子,夏寶德駭然,當下驚覺自己黑子的陣地被殺了一大片——

  「殿下,該當小心那個人。」

  軍事議畢,夜己深沉,真雅步出主帥營帳,透透氣,仰首欣賞蒼茫月色。

  曹承熙走近她,說有要事察報,兩人來到僻靜處,避開耳目,他劈頭便是這麼一句。

  雖是沒頭沒腦,但真雅念頭一轉,便猜出他在說誰。

  「你指無名?」

  「是。」曹承熙面目凝肅,眉攏憂慮。「此人出身草莽,武功高強、聰明機變也就罷了,連軍事謀略也洞見犀利,依下官之見,絕非尋常人物,他的來歷必有蹊蹺。」

  「你這會兒才知曉他來歷有異嗎?」她揚揚唇,似嘲非嘲。

  曹承熙一怔,頓時有些窘迫。殿下這意思是怪責他挑撥離間嗎?又或者在提點他話該早點說清楚?他困惑不解,只能呐呐地解釋。「下官……早就知道了,只是殿下既然信任他,我……下官也不必多言。」

  「承熙。」她望他,見他神態困窘,暗暗一歎,溫煦揚嗓。「你我獨處的時候,就不必如此拘禮了。」

  他又是一愣,與她深邃的目光相接,胸房一震,心韻錯亂,急忙斂眸。「是,殿下。」

  就這麼緊張嗎?

  真雅有些無奈,假裝沒看見他的慌亂,淡淡說道:「我也知他來歷不凡,尋常鄉野匹夫不可能有他此等才智見識,他該是名門出身的子弟。」

  「名門出身?哪家名門?」曹承熙語氣不禁帶著鄙夷。名門子弟會如那小子這般不知禮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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