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真命天女 | 上頁 下頁


  「都給我安靜!」帶頭的兵士統領厲聲呵斥,橫刀高舉。亮晃晃的銀色銳芒閃過,嚇得一干人等慌忙閉嘴,春天亦驚恐的不敢多言。

  「你們這些劣民暴徒,膽敢犯上作亂,冒犯了領主大人,如今就將你們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且慢!」一道清亮的嗓音壓下了統領的宣言,眾人皆是一愣。

  「我有話跟領主大人說。」

  「大膽刁民,這裡豈是你胡言亂語之地?」

  「領主大人請留步,聽我一言。」

  黑玄本欲離開,聞言,轉回身子,深銳的眸光落定聲音來源。

  發話的人正是德芬,她昂起下頷,目光不偏不倚,與他直視。

  竟敢這樣看他!黑玄冷冷一哂,倒覺得有趣極了。橫目睥睨,聽她有何話說。

  「領主大人,在下——」

  在下?黑玄劍眉一挑,這可不是對比自己高高在上之人該有的自稱。

  察覺他神色有異,德芬念頭一轉,迅速改口,「小的不甚明白您為何震怒,下令殺了這裡所有的人,不過若您是為了那個少年,可是誤會大了。」

  誤會?黑玄眉峰挑得更高。

  「傷害那個少年的,並不是如今被捆綁在這兒的任何人,他們早就逃之夭夭了。」

  「對、對啊!」一旁的春天搭話,替主子證明。「那時候有幾個賊人想對我們行搶,那位穿藍衣服的少年公子過來湊熱鬧,結果也成了那些賊人的目標,把他狠打了一頓,要不是我們公——我們家少爺出手相救,那位少年公子還不知會被打成什麼樣呢!」

  「你說,是你家少爺出手相救?」黑玄話裡頗有諷刺意味。

  「是……是真的啊,我可沒說謊。」春天委屈的癟嘴。「我們把身上的銀兩全掏給他們了耶,連一點點都沒留下,這下只能典當首飾當盤纏了。」

  「盤纏?」黑玄冷哼,「你認為你們還有需要動用到盤纏嗎?」

  「怎麼沒需要?我們還得回天上城一」

  「愚蠢刁民!」兵士統領看不過去,發聲怒斥。「你跟你家少爺今天就得死在這裡了,還什麼盤不盤纏?」

  「你才蠢咧!我們怎麼可能死在這種地方?告訴你,我家少爺可是當今——」

  「春天!」德芬喝止。

  喔,春天連忙伸手掩嘴,她差點說漏嘴了。可不說行嗎?不坦白公主的身份,要如何逃過今日大劫?

  春天迷惑的望向主子,德芬對她警告的搖搖頭。

  「藍,他們說的可屬實?」黑玄轉頭問少年。

  少年點頭,還比了一串手勢,示意這主僕倆是好人。

  黑玄沉吟不語。

  德芬觀察他神色,知他信了少年的話,「既然領主大人已確信一切都是誤會、可否放過我們?」

  黑玄擺手,對兵士統領下令。「解開這兩個人的繩索。」

  「是。」統領領命,示意屬下動手。

  「那其他人呢?」除落繩索後,德芬一面揉撫疼痛的手腕,一面問。

  其他人?統領聽她詢問,面色一變,覺得她實在太不識相。

  「小哥,你是外地來的吧?少管閒事,快快走人吧!這些暴民鼓噪作亂,不會有好下場的。」

  「襄於州難道不屬於希林國嗎?」德芬淡淡揚聲。

  「什麼意思?」統領不解。

  「根據希林國法,要處決任何人的罪都應當經過審訊程序吧?即便這些農民當真有罪,但罪也不至於死。可領主大人不經過問罪,逕自判人死刑,所以我才奇怪,襄於州恐怕是不屬於希林的國土,否則怎能不奉行國法?」

  「你、你、你……」統領瞠目結舌,平生沒見過如此不識抬舉之人,好不容易領主大人開恩,饒過他一條小命,快快謝恩告退就是了,竟還囉囉嗦嗦,指教起大人來?「你這小子真是不怕死,知不知道你死期不遠了?」

  統領及一群兵士聽德芬大放厥詞,都是暗暗心驚,猜想這小子不僅會死,而且恐怕會死狀極慘,就連州牧大人都不敢再領主大人面前亂說話,何況一介草民?

  一干知情人等臉色相當難看,倒是遭受指責的當事人面無表情,教人猜不透思緒。

  德芬無視眾人驚恐的神情,繼續說道:「領主大人,據小的所知,這些農民是由於牛疫肆虐,農產歉收,卻仍須繳納重稅,生活困頓艱難,才會不得已前來陳情抗議的,其情可閔,大人又何必非治以重罪?」

  黑玄俊唇一勾,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我錯了?」

  「領主大人的是非,小的不敢論斷,不過在這件事的處置之上,確有可議之處。」

  這不就是在論斷嗎?

  眾人在心中頻頻哀號,這小子一個人不知死活不打緊,可別因此惹惱領主大人,讓所有人陪他送命。誰都不曉得這個翻臉無情的閻羅王震怒起來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舉動啊!

  「大人。」統領見情勢不妙,機靈的走上前,主動請纓。「這小子胡言亂語,膽大妄為,小的替您把他殺了!」說著,拔刀出鞘。

  「誰讓你自作主張了?」黑玄冷斥。「收刀!」

  「是、是。」統領馬屁拍在馬腿上,又尷尬又緊張,急急收刀,一張臉皺的像苦瓜。

  黑玄負手閒步,來到德芬面前,她亭亭玉立,鬢髮散亂,容顏蒙塵,不過仍看得出是一張好看的臉蛋,肌膚異常白皙嬌嫩。

  清風拂過,卷起她衣袖翻揚,他心念一動,腦海突的浮現一道纖纖姿影。多年以前,曾經也有個人如她這般飄然挺立,如禦風的仙子,不卑不亢的迎向未知的命運……

  他定定神,淡聲問道:「你——是丫頭吧?」

  德芬愣住,一旁的春天慌得倒抽一口氣,其他人則是好奇的睜大眼,細細打量。

  「為何改扮男裝來到這偏遠的襄於州,是逃家了嗎?丫頭。」

  他口口聲聲丫頭,喚得德芬心慌意亂,也有點不是滋味,他那口氣分明是瞧不起的意思,她是女兒身又如何?

  「丫頭,我在問你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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