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痛也愛著你 | 上頁 下頁 |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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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激動處,她終於撐不住,淚如流星,悲傷地隕落。 她轉向好友求助。「水晶,告訴我,你是怎麼忘了他的?怎麼能夠忘記你深深愛過的男人?你教教我!」 葉水晶握住她雙手,要她鎮定,也要自己鎮定。「誰說我忘了?」 喑啞卻堅決的一句話,震撼了夏海音,她怔怔地凝眸。「可是你……你不是跟另外一個男人結婚了?」 葉水晶淡然一笑。「我是嫁給喬旋了。但這並不表示我忘了承煦。」她撫摸自己左胸口。「承煦一直在我這裡,他就像長在我心上的一塊血肉一樣,割除不掉,可是我必須活下去。承煦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但我必須活著,為我的家人,為每一個愛我的人。」 「水晶……」聽出好友話裡的傷感,夏海音又落淚了,這回,不為自己,是為了身旁這個堅強的女人。她展開雙臂,輕輕勾住葉水晶肩頸,與她相擁。 「喬旋……我很感謝他。」葉水晶輕聲細語。「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就死了,那我的家人一定會很傷心。我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那時候錯得好離譜,幸好有喬旋,我才能繼續活著。」 「你做得對。」夏海音含淚。「你應該活著。」 葉水晶微笑,感到好友的憐惜,眼角也蘊淚。「海音,我有時候覺得愛情很奇妙,它是那麼強勢、那麼壓倒性,我們誰也阻擋不了,可是人不能只靠愛情活著,還有親人、朋友、理想、榮譽……我選擇了親人,喬旋選擇了從政的理想。」 「在宇選擇了榮譽。」夏海音怔忡地接口。 「你也有音樂啊!」葉水晶抬起頭,直視她。「要為了愛情放棄小提琴,你做得到嗎?」 她霎時茫然,不能想像為了誰遺棄音樂。 「我覺得當年朱在宇決定跟你分手,也未必全是自私的。」葉水晶理智地試著剖析朱在宇的心境。「他的確也有為你著想,勸你回維也納,是不希望你放棄音樂,放棄追逐自己的夢想。」 夏海音悵惘。「那麼,是我錯了嗎?」 「你也沒錯,誰都沒錯。」葉水晶黯然搖頭。「如果要怪,就怪你們當年相遇的時機不對吧!」 「那現在呢?還是不對嗎?」 「這我不曉得。為什麼你不自己問問他的心意呢?」 「要我問他?」夏海音驚恐。「我怎麼能?」 「自尊有那麼重要嗎?」葉水晶柔聲勸說。「就不能放下身段先跟他表白嗎?」 「不知是自尊的問題,是……」 「怎樣?」 夏海音驀地站起身,心亂如麻,面對知心好友,她不想說謊,但若是道出實話,會讓自己覺得自己好脆弱,她不喜歡那樣的感覺。 「跟我說吧!海音。」葉水晶看出她的猶豫,娓娓誘導。「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不是說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快樂也好、痛苦也好,都要跟彼此分享嗎?」 對,她應該說的,她也不想隱瞞。 夏海音毅然轉過頭,面對好友關切的容顏,顫著唇,吐露最私密的心聲。「我不敢問他,是因為……如果他再拒絕我一次,我大概會……心碎吧,我怕自己沒有勇氣承受那種痛。」 葉水晶震動,這才恍然大悟。那種試著從心上剝離血肉的痛,她很清楚,那種痛,人真的可以經歷第二次嗎? 她恍惚望著好友,夏海音也看著她,瞳神迷離,櫻唇微分,清淺的笑意猶如早春枝頭的殘雪,隨時會碎落—— 「水晶,我發現自己其實很膽小。」 這間藝廊,就是她跟徐俊祺平常幽會的地方嗎? 朱在宇倚在庭院門牆,望著眼前精緻小巧的建築,這棟日式的房子頗經歲月滄桑,但由於改建過,看來仍是乾淨舒爽,大片的方格玻璃窗迎進燦暖陽光,在前廳的榻榻米上投射光影。 這棟建築隱居在巷弄間,行道路上栽著蒼蒼古樹,綠蔭盎然,若是不經意,很可能錯過,顯然藝廊的主人開這間店並不為了營利,純粹興趣。 聽夏海音說,藝廊的主人是她的好朋友葉水晶,出身豪門,教養優雅,店裡不定期會舉辦講座或聚會,出入的都是藝文界的人士,很有歐洲文藝沙龍的格調。 「你說徐俊祺會來這種地方?」他不以為然地哼問。 她橫他一眼。「別看不起他,他經常來,他對繪畫跟古董都有些研究的。」 那個浪蕩少爺?朱在宇蹙眉。 夏海音仿佛看出他的思緒,清冷揚嗓。「他不像你想的那麼壞,去酒吧混也只是為了釋放壓力。」 哪來那麼大壓力要不時跟美眉們狂歡作樂? 朱在宇陰鬱地尋思。他不是沒想過夏海音身邊可能有男人,事實上他認為追她的男人肯定有一卡車,但徐俊祺?為何偏偏跟那種花花公子交往?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比如……那個曾經與她在日本同台演奏的鋼琴王子,應該不錯,或者……該死!這關他什麼事呢?他幹麼要為她的終身大事操心? 正如她所說,他不是她爸媽、不是她什麼人,只不過是個花錢雇來的保鏢而已。 他沒資格管她,這樣的權利他很早以前便自動放棄了…… 手機在口袋裡規律地震動,朱在宇凜然驅逐不受歡迎的思緒,取出手機,瞥認來電顯示,神色更加陰沉。 「爸。」 「你在哪裡?」朱存風語氣淩厲。 「有事嗎?」 「給我回家一趟,我有話跟你說!」 「我沒空。」他不假思索地回應。「我說過了,我接下一份工作,最近都不會有空回家。」 「你說的工作就是當夏海音的私人保鏢嗎?」朱存風聲嗓更冷,蘊著陰風陣陣,頗有山雨欲來的意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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