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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別怪我不客氣了,老師。」她閉上眸,深吸一口氣後,猛然雙臂一層,毫不留情地掀起棉被。

  「怎麼回事?」白謹言終於有反應了,茫茫然地坐起。晨起慣有的低血壓讓他一時搞不清狀況,呆呆地看著跪在他身畔的女孩。「戀辰?你在這裡幹嘛?」

  「叫你起床啊。」她依舊緊閉著眼。「你忘了你昨天交代過,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你準時起床嗎?」

  「叫我起床?」還是狀況外。「……你幹嘛閉著眼睛?」

  她再度歎氣。「因為老師還沒換衣服。」

  「是嗎?」他眨眨眼,顯然還沒清醒,本能地翻身下床,一個轉身卻撞上了茶几。

  「小心!」羅戀辰驚喊,急急睜開眼,奔至白謹言面前。「老師沒事吧?撞到哪裡了?」

  「嗄?哦,沒事。」白謹言後知後覺地瞥了一眼膝蓋。「應該沒什麼。」迷蒙的黑眸落定前來扶他的少女,好玩的扯了扯她肩上的髮辮。「頭髮怎麼綁成這樣?」

  「啊。」羅戀辰臉一燙,連忙抽回辮子,身子也跟著後退一步。「因為今天要拍畢業照,同學們說好要一起綁成這樣的。」落下眸,他陽剛的體魄讓她又是一陣心慌,別過頭去。

  又是只穿著四角內褲——他就不能換上睡衣睡覺嗎?

  她暗自歎息,避開視線不敢看他,偏偏他毫無自覺,似乎完全不以為意……

  「現在幾點了?」懶洋洋的問話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呃,八點半了。」

  「什麼?八點半?」白謹言一驚,直到現在才真正醒過來,閃電般地沖進浴室。「糟糕!我跟教授約好九點去飯店接他。他最討厭學生遲到的,以前在維也納音樂學院時,上他的課遲到超過三次,二話不說,馬上逐出師門。唉,他難得來臺灣,我居然還晃點他——」

  聽著白謹書一連串的自責,羅戀辰先是愕然凍立原地,然後小巧的唇畔淺淺揚起一抹笑。

  一向對她要求嚴格的白謹言,原來在面對指導自己的鋼琴恩師時,也是兢兢業業,不敢怠慢。

  雖說白謹言是個天才,年紀輕輕便嶄露頭角,可來自維也納的老教授,顯然對他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否則他也不會如此慌張。

  「快!戀辰,幫我把那條藍色條紋領帶找出來。」他在浴室一面刮鬍子一面喊道,「那條Hugo

  Boss的。那是教授送我的禮物。」

  「好。」她溫聲領命,打開衣櫃,拉開專門收藏領帶的抽屜,挑出了質感名貴的領帶。「是這條嗎?」拿到浴室門口跟他確認。

  他看了一眼。「對,順便幫我找件搭配的襯衫跟長褲。」

  「天氣這麼熱,老師真的要穿襯衫打領帶?」

  「沒錯。」白謹言點頭。他敢打賭老教授一定也是這樣穿的,說不定還會搭上西裝外套呢。

  盥洗完畢後,他還刻意梳了梳發,抹上定型髮雕。

  「衣服呢?」跨出浴室後,他問背向他的羅戀辰。

  「都在床上。」

  水色襯衫、深色休閒長褲、墨藍色條紋領帶以及一條時髦的銀扣皮帶,羅戀辰都幫他整整齊齊地擱在床上。

  白謹言一一俐落穿上,卻對著領帶蹙眉發楞。

  「要不要我幫老師打領帶?」問話方落,羅戀辰已主動轉過身來,接過他手中的領帶,踮起腳尖,繞上他頸項。

  「謝謝。」他俯下身子,方便她動作。

  記得有一回為了參加一場音樂界的晚會,他曾經跟一條不聽話的領帶奮戰好幾分鐘,如今她一接手,不到三十秒便輕鬆搞定,而且領結之優雅端挺,生平僅見。

  據說連她父親也經常請她代勞,一向不善於打領帶的他,當然更樂於將此重任交給愛徒了。

  「好啦。」系完領帶後,她退後一步,滿意地欣賞自己的傑作。

  「對了,你今天畢業典禮?你爸媽會去嗎?」拿起桌上一串鑰匙,他一邊牽著她沖出家門,一面問道。

  「會。」

  「那正好,結束之後你就順便跟他們回家住幾天吧。我要帶你去維也納的事,你跟他們說了嗎?」

  「還沒。」

  「你先告訴他們,改天我再正式登門拜訪。」他匆匆交代,「還有,回家之後不許做任何粗活,有什麼東西想搬的,我會叫人去幫你打包。」

  「嗯。」

  「也不許下廚,別做家事。」

  「嗄?」她細聲抗議:「可是我想做蛋包飯給爸媽吃——」

  「只能一次,而且不准洗碗!」他慎重吩咐,「聽到了沒?」

  「是。」她乖順頷首。

  「還有,回家彈琴可以,可不許練習過度。」說著,他捏了捏經過半年細心呵護後,她已然柔若無骨的手。「過度練習只會毀了你的手。」

  「知道了。」

  「好。那我先送你到學校吧。」

  「不用了,老師不是還趕著去飯店嗎?我自己坐公車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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