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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他們前兩天晚上曾見過面。」

  「前兩天——」

  「禮拜三。」

  是他回到臺灣的前一天。

  夢婷那天晚上和程庭琛見過面?

  季海平霎時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覺腦海一片空白。

  「大受打擊了嗎?」她嘲弄道,一半是針對自己。「我在剛得知這個消息時的反應也跟你一樣。沒想到他們竟然餘情未了,背著我們私下幽會。」

  季海平悄悄深呼吸,儘量維持冷靜的語氣。「你要告訴我的就是這件事?」

  「別告訴我,你不在意這件事。沒有一個男人能容忍妻子給他戴綠帽的。」李曼如用纖纖玉指敲著六角形的水晶酒杯,語氣幽微,「我為了這件事與庭琛攤牌,他竟告訴我,他不能沒有汪夢婷。」

  「程庭琛還愛著夢婷?」季海平怔住了。

  李曼如倏然揚起眼睫,「重點是,汪夢婷呢?汪夢婷是否依然愛他?」

  夢婷是否還愛著程庭琛?

  季海平毋需自問,他一向最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夢婷從來就沒有放下那個男人過。

  他驀然想起曾在她唇角瞥見的淤青,那該不會是程庭琛留下的印記吧?究竟是什麼樣的熱吻,才能造成那樣子的腫脹?除了熱吻,那晚他們還做了什麼?一夜纏綿到天明?

  因為與程庭琛一夜繾綣,覺得愧對他,所以她隔天才會用那種熊度對他?

  這樣看來,她之所以會一見到他便投入他懷裡,之所以會忽然想彈琴給他聽,之所以會主動獻身予他,都是因為她覺得愧對他,所以想用這種方式補償?

  季海平猛然迸出一陣短促的笑聲。這小傻瓜,愧疚什麼呢?又何必用這種方式補償他?她如果真的放不下程庭琛,就儘管與他重修舊好啊,何必怕對不起他?

  他闔上雙眸,不願再想下去。

  他不願再想,因為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震驚。

  那股酸酸澀澀、既像強烈的絞痛又像莫名空洞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呢?這樣的感覺彌慢在他全身,從心底到腦海,從腳趾到頭頂。

  他但願自己不曾答應和李曼如碰面,不曾聽到這個令他傷痛的消息。

  他不想知道這些啊,不想去面對夢婷曾背叛他的事實。

  要把我當成你的妻子哦。她嬌俏的神情、輕柔的語音不斷在他腦海中盤旋著。

  為什麼她要給他錯誤的希望?為什麼她要欺騙他?而他——竟也愚蠢地欺騙自己!

  她從來就不曾屬於他,從來就不是他可以完全擁有的寶貝。

  從小,他就明白像他這種人不該奢望擁有任何東西,為什麼現在竟會以為可以擁有像她這樣美好的女子?

  他真該清醒了。

  「我看得出你對你的妻子並非毫無感情。」李曼如低啞的嗓音拂過他耳邊,「你是愛她的吧?季先生。」

  「是又怎麼樣呢?」

  「為什麼男人總愛她呢?」她淒然搖頭,好一會兒,落寞的眼神才又轉回堅定。

  「季先生,你容許她繼續愛庭琛嗎?」

  季海平張開眼,幽深的眼眸讓人無法看透。「我不懂你這話的用意。」

  「如果她向你提出要求,你會放她與庭琛雙宿雙飛嗎?」

  季海平只是定定地凝視她,沉默不語。

  「什麼方法都好,請你讓汪夢婷遠離庭琛,我不願意見到我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即使他們真心相愛?」

  「即使他們真心相愛。」李曼如肯定的回答,黑眸逆出難以形容的激烈光芒,「我絕不允許庭琛棄我而去。我要毀了他的一切,不讓他輕易得到幸福——希望你與我合作。」

  「你愛著程庭琛,又怎能輕易毀了他?」

  「我可以的,因為我和他一樣驕傲。」她唇邊漾開一抹冷冽的微笑,「我原想與你聯手打擊他們,但今日和你一見,就知道你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男人。所以我只求你讓汪夢婷遠離庭琛,別讓他倆有機會在一起。」

  季海平依舊定定地凝視著她。

  一個愛恨分明的女人。他看得出她是真心愛程庭琛的,所以恨也特別強烈。

  「季先生,你的眼睛總是這樣深不見底。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想法呢?你究竟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他默然不語。

  「季先生,請告訴我!」

  「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季海平站起身,語聲瘖啞,「因為我也參不透自己內心的感覺。」

  然後,他在她帶著迷惘的視線下轉身離去。

  展示會是由音樂劇「歌劇魅影」的序曲拉開序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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