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說好今生要相愛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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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前方為她引路,越過浮雕精緻的大門,來到挑高兩層樓的大廳,氣勢莊嚴宏偉,豪華水晶吊燈,大理石鋪成的旋轉梯,以及牆上一幅幅錯落掛置的名畫。 怪不得佑星會沉迷於此,這裡確實有股誘惑人心墮落的魔力,而她剛剛經過的,便是地獄之門。 接下來迎接她的,會是什麼呢? 夏雨蝶閉了閉眸,悄悄深吸口氣,雖然她在來以前已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想著即將面對那個男人,心下仍是起伏不定。 她必須保持冷靜,唯有比他更冷靜,在這場賭局才不會落居下風。 她一再如是告誡自己,但當她被帶進一間隱密的包廂,發現裡頭有一面特殊設計的玻璃牆,能夠透視牆外的一切,她的心,仍是不爭氣地亂了。 她可以想像,那個男人就是坐在這包廂裡,好整以暇地看著外頭那些賭客花天酒地、揮霍人生,而他就是那引誘浮士德出賣靈魂的魔鬼,高高在上。 他憑什麼?他以為自己是誰?! 怒意如火苗,在夏雨蝶胸臆中油然竄燒,在還沒見到那個男人前,她已決定恨他。 「你來了。」一道森沉的嗓音在她身後落下。 她身軀凍凝,一動也不動。 「轉過來,看著我。」他下令。 她咬咬牙,努力抹去臉上所有表情,緩緩旋身。 映入眼瞳的,果然是她心內設想的那個人,那個她曾覺得感激又對他有幾分愧疚不舍的男人。 杜非。 她冷冷地瞪著他。 他挑眉,墨眸明滅不定,漫著陰鬱。「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會見到我。」 「我知道是你。」她語音脆冷如冰。 「為什麼?我以為萬佑星並沒認出我。」 「他不需要認出你,我知道只有你會這麼做。」 他凜然不語,疑惑地盯著她。 「前兩天,我見到我『表舅』跟『表舅媽』了,就在你對佑星提出條件的那天。」她不帶感情地解釋。 他懂了。 杜非咬牙,收在西裝褲袋裡的右手不覺握緊。原來她都知道了,知道他便是那個為她指定兩個假親戚的幕後主使者。 「今天,我不是為佑星來的。」她悠悠揚嗓。「我是為我自己。」 「為你自己?」他語音沙啞。 「是。」她直視他,清澄的眼眸一瞬也不瞬,沒有任何閃躲或遲疑。「我想問你,為什麼是我?」 「為何不喝?你可知倘若不喝這碗孟婆湯,便沒法投胎轉世,只能在這地府裡做孤魂野鬼?」 陰森無涯的闇黑裡,有道聲音迴響,尖銳又淒厲,刺痛著他。 他覺得太陽穴陣陣抽疼,忍不住雙手抱頭。「可我……不想忘了她,我不能忘了她!」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這執念,只會傷了你自己。」那聲音,很冷,很無情。 他睜大眸,卻看不見眼前有任何形影。那聲音是某種沒有形體的鬼魂嗎? 「沒關係的,傷也好,痛也好,請你教教我,有什麼辦法能讓我不忘記雨蝶?」他嘶聲懇求,虛無的人生盡頭,只想知道這件事。「什麼辦法能讓我來世還有機會見到她?」 那聲音沒有回答,而他的魂魄,便在陰曹地府裡,悠悠蕩蕩了五百年。 某日,那聲音又出現了。「五百年了,你還不肯死心嗎?」 而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恨自己的魂魄不能乾脆地於這世間粉碎消失,若是連神智也歸入混沌,他便不會執著至此了吧…… 也不曉得對方是否對他終於有了一絲同情,竟提點他一條路。「這樣吧,地府最近缺一名差役,你若是肯做百年穿越陰陽的鎮魂使,我就答應你不必喝那碗孟婆湯,讓你投胎,與她再續前緣。」 「好,我做!」他毫不猶豫。 「你可得想清楚,這鎮魂使不是好當的,所有人臨死前的痛苦與悲傷,都會轉到你身上,你得跟著受苦受折磨,直到他們平靜地合上雙眼……很多鎮魂使便是因為受不了這痛楚,最後心神崩潰。」 「我能承受的,我願意承受!」 「好吧,那就給你一個機會,記住,你也只有這唯一的機會。」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得到她,或失去她,牌面一翻兩瞪眼,沒有轉圜的餘地。 杜非望著夏雨蝶,她隔著賭桌,與他相對而坐,包廂內很安靜,只有他們兩人,女侍送上咖啡後便識相地退下,門外守著一個專業發牌員,等候他吩咐。 為什麼是我? 她如此問他,為何他會愛上她,執意要得到她? 杜非沉思許久,決定說實話。「如果我說,是因為我們前世有一份未了的情緣,延續到今生,你相信嗎?」 前世今生? 夏雨蝶驚愕。「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這是真的。」他啞聲低語。「前世的我,是個浪蕩的王爺,而你是將軍夫人,你的丈夫因叛國罪入獄,為了見他一面,你特地來求我……」 他幽幽地講述一個故事,一個她料想不到也毫無記憶的故事,她覺得自己像在看一出古裝連續劇,這不可能是現實。 他說到一半,停下來看她,見她眯著眼,唇角似笑非笑地噙著抹不以為然,呼吸霎時中斷。 「你不相信。」他自嘲地扯扯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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