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說好今生要相愛 | 上頁 下頁


  張凱成感覺到他的暴怒,打個冷顫,撇嘴苦笑。「說真的,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得那麼倉促,我才離開臺灣到香港出差兩天而已——」

  「到底怎麼回事?」杜非嘶聲質問,完全沒耐心聽無謂的解釋。

  「就是……唉,你知道那丫頭她爸爸以前曾經欠高利貸上千萬的債務吧?」

  「那又怎樣?」

  「那些人找上門了。」

  「什麼?!」

  「那些人也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丫頭現在的住址,綁架她,那對夫妻剛好在路上發現了,趕忙開車去追,哪知車子在路上翻了,兩人當場身受重傷。」

  這麼嚴重?杜非心沉下。「那雨蝶呢?」

  「那些放高利貸的流氓發現自己闖了禍,擔心鬧出人命,也沒心思要贖金了,開車躲進深山裡,警方循線追查,人是逮捕了,可丫頭卻不見了。他們說是她自己趁夜逃走的,他們也不曉得她跑哪裡去了。」

  「警方沒找到她嗎?」

  「沒有。他們在山區搜索了幾天,懷疑她可能是……」

  「可能怎樣?」

  張凱成不敢回答,吞了好幾口口水,偷覷好友鐵青的臉孔。

  杜非察覺他的心虛,心跳瞬停,嗓音粗嗄地自齒縫間迸落。「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她死了吧?」

  張凱成閉閉眸,深吸口氣。「……是有這個可能。」

  「不可能!」杜非厲聲打斷好友,胸海波濤洶湧,激烈起伏。「不可能……」他咬緊牙,雙手掐握成拳,指尖陷入肉裡。

  雨蝶不可能死了,她一定還活著,在不知名的某處,呼吸著、心跳著,只是需要他的救援。

  她需要他,正在等待他。

  「我要去找她,現在、馬上!」

  他命令好友載他前往那座隱密的山區,花錢雇用了幾個當地人及專業的救難員,展開最精密的搜索,不放過任何一寸土地。

  足足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幾乎把整座山都翻過來了,仍是毫無所獲。

  他又再次失去她了嗎?

  日日夜夜,這樣的疑問在心頭盤旋,折磨著杜非,他心緒低落,逐漸消瘦。張凱成見他如斯憔悴,也不禁擔憂,終於鼓起勇氣,勸他放棄。

  「不要再找了,杜非,那丫頭……也許是逃到別的地方去了。」

  杜非猛然回頭,瞬間清銳的眼神令張凱成一陣心驚。「沒錯,她應該不在這座山裡了,我想她早就逃出去了。」

  如果逃出去了,又怎會不跟家人或警方聯絡呢?

  張凱成默默在心裡加注,但就算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將這句話說出口。

  可杜非捉著這微渺的一線希望不肯放,抬眸望向遠方,山間雲霧繚繞,他的視線亦迷茫。

  「她肯定在這世界的某個地方,我會找到她的,遲早會找到她……」

  他喃喃低語,也不知是在說服別人,或是自己。

  張凱成注視他,驚愕地發現,這個總是狂傲倔氣、不肯對天下人低頭的男人,眼角竟閃爍著淚光。

  六百年前。

  茂郁的桃花林,花雨紛飛,遠方是蔚藍天色,近處是碧綠的湖,一片斑斕景象,美不勝收。

  男子斜倚軟榻上,身旁圍繞數個美女,鶯聲燕語,獻酒搖扇,將男人侍奉得好不快活。

  他微眯著眸,嘴裡懶洋洋地咀嚼著鮮果,眼角餘光卻往樹下一道娉婷倩影瞥去。

  那是一名素衣女子,年約二十多歲,面貌清秀,全身上下毫無裝飾,唯有烏黑的髮際別著一支雅致的簪子,簪頭棲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

  她是傅將軍的夫人,閨名「雨蝶」。

  昨日,為了因通敵之罪下獄的丈夫,她求見於他,盼他伸出援手,安排她與丈夫會上一面——

  「夫人傻了嗎?你不曉得是誰帶兵逮捕傅將軍的嗎?」他含笑諷刺。

  「就是您,九王爺殿下。」她冷靜應道,神色不變。

  他反倒訝異,明知他就是在御前狀告她丈夫通敵叛國之人,她怎還敢孤身闖入龍潭虎穴來找他?

  她彷佛看出他的疑問,淡淡解釋。「若是我夫君罪名定了,我們傅家肯定滿門抄斬,終歸是一死,不如前來向王爺討個人情。」

  「討人情?」他冷笑。「本王倒不曉得我何時欠下夫人你人情了?」

  「王爺還記得這個嗎?」她玉手一攤,細嫩的掌心躺著一塊龍紋玉珮,通體剔透,唯有龍尾部分缺了一角。

  他見了玉珮,大吃一驚。

  「這是王爺十年前落下的,當時您於野外狩獵,不慎受傷,一輛馬車路過,車上的老人救了您,還有個年輕的小姑娘夜裡照顧您。隔天您臨走前,留下了這塊玉珮,要老人和小姑娘到王府相尋,自有重金酬謝。」

  她敘述玉珮的來由,凝望他的眼眸清清如水。

  他臉色微變。「你就是當年那個小姑娘?」

  「是。」她頷首,水眸仍直勾勾地瞧著他,一瞬也不瞬。

  他驀地不悅,除了他那個身為當今聖上的皇兄,從沒有人膽敢這樣看他,遑論向喜怒無常的他討救命之恩。

  「十年前的事了,你以為本王如今還記得這件事嗎?」

  「王爺不似薄情寡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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