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戀你不後悔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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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玉頰霜染。 「看來過不了多久,你就能找到那個能讓你心甘情願披上白紗的男人了。」 「你!」莫語涵不禁跺了跺腳。 這個男人在笑她。她很清楚,只因為在她三十歲生日那天,她曾經找他到婚紗店陪自己試穿禮服。 「女人想披白紗,最好還是找個自己真心所愛的男人比較好,代打的可不成啊。」他繼續逗她。 「誰說你是代打的?」實在氣不過,她索性揚起藕臂,一把扯過他領帶,故意煙媚地睇他,「我一直很仰慕你,你不知道嗎?」 「你仰慕的?不是我,是我這種典型的男人。」 「什麼意思?」她顰眉。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他微笑,輕輕拉下她玉手,「正品來了,我這個替代的該閃了。」意有所指地望向她身後,瀟灑地一揮手,轉身離去。 是他來了!她感覺到了,卻沒敢回頭察看,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怕他聽到了她和楚懷宇的對話,怕他誤解,怕他胡思亂想…… 「是你同事嗎?」溫泉在她身後問,語氣一貫溫煦。 「是我們公司的合夥人。」她慢慢轉過身,緩緩揚起羽睫。 迎向她的,是雲淡風輕的笑容。「他一定把我當成你男朋友了。真糟糕,下次有機會向他解釋吧。」 她心跳一停,胸口奇異地窒痛。 她錯了,比起他的誤解,她更怕他的毫不在乎,更怕他將一切當成笑話一樁,更怕他對她淡漠悠然地笑。 「你……怎麼忽然來了?」她得費盡心力,才能不使自己問話的語氣太過尖銳。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忽然好像……很生氣?氣得不得了?「來看你。」他低聲道,神情滿蘊關懷,「剛剛開會的結果怎樣?你一定被狠削了一頓吧?」 「還好。罵歸罵,他們最後還是同意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可他卻能明白她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他憐惜地望她,「要不要吃點東西?」舉高手中一個香氣四溢的袋子,「我帶來了你愛吃的滷味。」 她心一牽,淺淺笑了。「好啊。」 §第十章 莫語涵早知道這場訴訟會很困難,卻沒料到當它真正開始時,肩上的壓力會如此之沉。 公司內部擺明瞭不給她任何支援,她不能運用公司的資源,在上頭刻意打壓下,也難以動用相關的人脈網絡;不僅如此,她也被刻意冷凍,上頭不再派案子給她,即使客戶指名要她,他們也以各種理由推託。 她只有這個案子了。也很可能,是她在這家事務所最後一個案子。 可她不在乎,就算幾個合夥人在開會時總是給她白眼,有意無意諷刺她;就算公司同事在看出她備受冷落後,主動與她劃清界限;就算在與雙城的律師代表談判時,總是飽嘗侮辱──她仍高高抬著下頷,豎起一身防備的刺,不肯輕易低頭。 交涉了將近一個月,雙城的律師終於趾高氣揚地表示,為了致以道義上的同情,他們願意給付張家慰問金。 「我們可不是怕上庭,只是不希望社會大眾對這件事有所誤解,影響雙城集團的聲譽。」 他們是怕她利用媒體,挑起大眾輿論的同情。莫語涵很清楚對方的想法,而她也是從一開始,便打定主意私下和解。 她並沒天真到以為這件案子上庭後,她能有多大勝算,只能期待雙城在不願引起環保團體的矚目下,私下賠償了事。 只是沒想到,雙城提出的慰問金,竟連她心中預想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你說什麼?五十萬?」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這個數字,你沒聽錯。」雙城律師傲慢地強調。 「就這麼點錢,你們就想打發那兩個孩子?還有張先生呢,他也是為了替你們修補橋樑才鉛中毒的!」她憤憤不平。 「那是一般的職業災害。張先生並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他索償的對象應該是他的雇主。」 「可惡!」她眼眶發紅,恨得咬牙切齒,「你們別想我會接受這麼一點點賠償金!」 「決定是否接受的人不是你。」雙城律師嘲諷地道,「不論你個人怎麼想,你都有責任告知你的委託人我們的提議,我也奉勸你最好勸他接受。你應該清楚,要不是不希望輿論誤解,我們根本不需要理會這件事。坦白說,就算上庭,我們也絕對有勝訴的把握。」他態度強硬。 她聞言,氣得渾身發顫,幾乎忍不住當場甩他一巴掌的衝動。但她還是硬生生忍下來了,強自挺起背脊,高傲地離去。 可這高傲的鎧甲,在面對刻意趕來臺北探問協調結果的張成時,很快地裂開幾道不忍卒睹的縫── 「五、五十萬?」和她剛聽到這數字的反應一樣,張成臉色倏地刷白。 「沒錯。」她閉了閉眸,「你可以考慮是否接受。」 「你、你要我考慮?」他不可置信地瞪她。 「我有責任告知你……」 「我絕不接受!」張成猛然拍案,起身一瘸一瘸走到她面前,瞪視她的臉孔滿是悲憤質疑,「你忘了你之前是怎麼跟我說的嗎?你告訴我,我們可以告;你說,他們會選擇私下和解;你說,你應該可以爭取到幾百萬的賠償……結果現在呢?五十萬!我呸!」他冷啐一聲,「他們把我當成要飯的嗎?」 「張伯,你冷靜點,關於賠償金額的部分,我們可以再……」 「不要說了!」張成沒給她解釋的機會,銳聲截斷她,直直瞪視她的眼眸燃起熊熊恨意,「我就知道不應該相信你這個女人!你哪有可能認真為我們爭取?你跟那些人都是一樣的!」他指著她,厲聲控訴,「當初溫泉說你是最適當的人選,我就一直懷疑,你這個為虎作倀的女人怎麼可能幫我?事實證明我當初想得沒錯,我上當了!我們都上當了!」 他激憤的控訴令莫語涵凍立原地,全身血流也在這一瞬凝結。 她的委託人說他上當了,說他不該相信她,不該相信她這個為虎作倀的女人。 她是個壞女人。 不論她如何有心幫他,不論她花了多少心血在這件案子上,她在他眼中,依然是個只想著名聲利益的壞女人,跟雙城的律師是一丘之貉,是同一類人! 「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另請高明。」她木然聲稱,一字一句都如利刃劃過自己胸扉。 「你、你明知道我沒這個錢!」聽她如此建議,張成更恨了,「你們這些大律師,就懂得欺負我們這些窮人!」 「那麼,你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相信我。」她機械化地說。轉身走至茶几前,提起咖啡壺想為自己斟一杯咖啡,可握著壺把的手卻不停顫抖,不論她怎麼吸氣、怎麼繃緊全身肌肉,那雙手還是不停顫抖。 她楞楞地瞪著濺出大量液體的咖啡壺,楞楞瞪著幾滴滾熱的液體燙上自己的手,卻一點也不覺得痛。 她居然……連一杯咖啡也倒不好?! 「你要我相信你?!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你說啊!」張成依舊激動地在她身後大吼大叫,「你不要裝沒聽見,別想這樣子就打發我!我警告你,我可不是好欺負的!」說著,他黝黑的雙手陡然抓上她的肩,試圖扳過她身子。 她猝不及防,尖呼一聲,手中的咖啡壺意外落了地,敲出幾聲清脆聲響。 溫泉進來時,看見的正是這一幕。 他驚愕地望著因自己闖下的禍而手足無措的張成,以及怔然佇立原地的莫語涵。 「張伯,你做了什麼?」他連忙上前,拉下張成扯住莫語涵的雙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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