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棋逢敵手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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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不在我家。」她解釋著,玫瑰唇角忍不住要微微一彎,「他試圖吻我,可是我吐了他一身。」 「你……吐了他一身?」 「我喝醉了。」她輕鬆自如地宣佈。 「你喝醉了?還吐了威廉一身?」程庭琛重複她的話,語氣是不可思議的,接著,一陣清朗笑聲從他唇間迸落。 她不曉得一切事情是怎麼演變成那樣,也許是因為她醉了,也許他也有一些些醉,所以一向彼此仇恨的兩人才會在深夜裡抱著電話不停地談話、不停地大笑。 她告訴他從小到大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糗事,他也告訴她他的——雖然事實上並不多,但由於兩個人一向都是既驕傲又自信的,所以對每樁糗事的記憶便會格外清晰,感覺亦格外深刻。 在半夢半醒之間,兩人進行著前所未有的風趣對話,自我嘲弄、挖苦對方,可卻都伴隨著燦燦笑意。 在笑聲中結束一段對話,也在笑聲中開啟另一段,到後來兩人根本弄不清楚彼此在說些什麼了,只是不停地、不停地狂笑。 直到淩晨的第一道曙光亮起,酒精終於真正宰製了兩人的神智,同時讓他們切斷電話,並且倒落在床,沉沉睡去—— 無夢,無憂。 昨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程庭琛忘了,只記得自已在與伊麗莎白共進晚餐時不停地飲酒,終於在今晨嘗到宿醉的滋味。 哦,該死的。 他捧著頭,忍不住呻吟,幸虧今天沒有任何案子必須上庭,否則憑他這副模樣,肯定令陪審團對他的印象扣分。 一向冷靜自持的程大律師竟然也有喝醉酒的時候,他無論如何不像個不知節制的酒鬼啊。 問題是,他昨晚的舉止與貪杯的酒鬼幾乎沒什麼兩樣。 程庭琛陰沉地想,對昨晚自己在伊麗莎白面前鬧出的笑話有說不出的懊惱,他甚至沒把握自己能安全駕駛,最後還是伊麗莎白接手將他送回家後,再開著他的車離去。 而他一回到家,什麼也沒辦法想,第一個念頭便是打電話給曼如,確定她是否在家——更重要的是,確定威廉是否留宿她家。 他不曉得自己見鬼的為什麼要那樣做,那種打探的行為簡直跟個嫉妒的丈夫沒什麼兩樣! 他該死的為什麼要嫉妒她跟威廉,她明明已經跟他毫無關係了啊…… 「看來你今天早上也不好過,亞曆。」 耳畔摹地傳來半嘲謔的嗓音,他心神一凜,揚起眼眸,「威廉?」他微微一怔,望著佇立在他辦公桌前,修長而挺拔的身影,「你怎麼會來?」 威廉聳聳肩,沒立刻回答,忽地一躍,坐上他辦公桌一角,俯下上半身,明亮的碧眸直視他,「眼眶下有黑眼圈,看來你不僅宿醉,還睡得很少。」 那是因為他跟曼如聊到淩晨五點多的關係。 他垂落墨睫,以一個端起水杯喝水的動作掩飾眸中神情。他不願威廉看出他的異樣,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昨晚他們倆是發了什麼神經,居然有那麼多話題可以聊…… 可威廉卻不肯輕易放過他,「宿醉是因為薇薇安嗎?」 「什麼?」他一驚,玻璃杯一晃,幾乎濺出水滴。 「薇薇安昨晚也喝醉了。」威廉淡淡地說,坦然承受程庭琛驚愕的眼神,「真巧,不是嗎?」 「她喝醉酒幹我什麼事?」他粗魯地說,故意冰冷著神情。 「真不幹嗎?」威廉凝望他,碧眸似乎蘊著嘲弄。 程庭琛蹙眉,「我跟她從五年前開始,就已恩斷義絕。」 「沒有一點藕斷絲連的舊情難忘?」 「我根本不曾愛過她。」 「很好,亞曆,」威廉直起上半身,滿意地點頭,「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什麼意思?」 「這樣我就不必感到愧疚了。」威廉微笑,雙唇平靜吐逸的言語如落雷,精准地劈向程庭琛耳畔,「我決定追求她,亞曆。」 他忍不住一驚,好不容易才能保持語調的鎮靜,「你不是早已在這麼做了?」 「我是認真的。跟從前那些風花雪月不同,我希望娶到薇薇安。」 「你……要娶她?」 「沒錯。」 「你瘋了!」程庭琛斥道,一股奇特的憤怒攫住他,「那種蛇蠍心腸的女人哪裡好?」 「我沒有瘋,亞曆。」相對他莫名的憤慨,威廉倒是相當平靜,嘴角甚至勾著迷人淺笑,「她正是我欣賞的那一型——你知道,我一向喜歡有個性的女人。」 程庭琛不語,只是瞪著威廉,可心中卻已如打翻了調味瓶,五味雜陳。 「你跟她不適合,亞曆。」威廉靜靜地訴說,「你們兩個都是刺蝟,碰到了只會兩敗俱傷。」 「我沒說自己跟她適合。」他握緊雙拳,一字一句從齒縫逼出。 「那最好了。」威廉點頭,以一個瀟灑的姿勢淩躍下桌,挺拔的身子筆直地往前走,不旋踵,忽然又回過頭,「對了,亞曆,你真的認為薇薇安有可能是真正的兇手嗎?」 「當然不是。」 「所以這只是一種辯護手段羅?」他問,碧眸深思。 「沒錯。」 「……你想兇手會是誰?」 「總之不會是我的當事人。」 「這麼說對這件訴訟案你是有必勝的把握了。」威廉頷首,忽地迸出低聲朗笑,「那就祝你成功了,亞曆。」 「我一定會勝訴的。」程庭琛一字一句,堅定的嗓音無一絲猶疑。 他確信自已會贏,一定會! 可為什麼——他竟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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