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騙你一顆相思豆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別想對我裝可憐。」周在元強忍要浮上唇畔的笑意,嗓音冷冽。「這招對我沒用。」

  「你很討厭耶!」她惱了,握拳忿忿地槌了槌床,可一轉念,那霧般的水眸又透出亮光。「我看下次要爺爺跟我改玩撞球好了,打撞球我一定贏他!」

  不過短短的瞬間,她便從受盡欺淩的小鹿搖身一變為精明算計的野貓了。

  這女人啊!他該怎麼說她才好?

  周在元暗歎,在床沿坐下,伸手揉了揉她頭頂,將她柔細的秀髮揉成一團亂草。

  她呆呆地任由他揉著,抗議的言語在唇畔吞吐,不知怎的,她並不覺得他這樣的舉動是在「欺負」自己,反倒更像是某種……愛憐?

  心韻怦然加速,正當她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時,他清雋的嗓音悠悠揚起。「不過我很好奇,你撞球怎麼會打得靈好?誰教你的?又是哪個業餘高手好朋友嗎?」

  「不是。」她搖頭,心神仍有些恍惚。「是我媽教我的。」

  「你媽?」他驚訝。

  「我媽的技巧是我爸教的,他們談戀愛的時候,我爸每天都會教她打撞球,後來她就把這一身本領傳給我。」她澀澀地解釋,頓了頓,仿佛覺得自己的語氣太苦了,展顏一笑,又輕快起來。「以前我們母女倆流落街頭的時候,還曾經靠這個混一口飯吃喔,幸運的時候一天可以賺到五塊、十塊美金的,夠我們飽飽地吃一頓熱騰騰的飯。」

  這意思是她們經常吃冷飯嗎?

  周在元蹙眉,馨她以如此輕鬆淡然的口吻訴靈年往事,心頭霎時五味雜陳。

  當年她父親怎麼能狠心拋棄這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母女倆呢?

  他也凝視她,手指又撥了撥她的發。「多多,你想見你爸嗎?」

  根據他的調查,她的生父早已卸下外交官職務,如今在台中開了家小貿易公司,生意做得不錯。

  「為什麼要見他?」她笑問。

  「他畢竟是你爸。」

  「不用了,他有他自己的家,有老婆有兒女,他不會想見到我的。」他猶豫片刻。「你怎麼知道?也許……」

  她淡淡地打斷他。「如果他想見我,這些年來,他有的是機會找到我。」

  「多多……」他幽幽歎息,欲言又止。

  她揚眸,清澄的目光與他相接。「你同情我嗎?」

  他一愣。是同情嗎?或許吧,他說不清這橫梗在胸臆的是什麼樣複雜的情緒。

  看他神情怔忡,她自嘲地彎了彎唇。「我以為你這麼冷傲的人不會同情別人。」

  「你覺得我很冷傲嗎?」他定定地望著她,眸光似水,溫柔沉靜。

  她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不覺別過臉。「以前我在飯店工作時,很多女職員暗暗仰慕你,可她們都說你傲,很難親近,眼睛長在頭頂上。」

  「那你呢?」他低聲問。

  「我啊。」她慕地笑了。「他們說你傲,說不你理人,我就偏偏要去惹你,你不也是被我惹得發火,才注意到我的嗎?」

  確實是如此。

  他深深地望著她,微微地笑。

  她敏感地察覺到他灼熱的眼神,只覺得連臉頰都隱隱地刺痛,她斂下眸,努力想藏住內心的波動。「在元,你朋友跟我說,自從你初戀女友去世後,這些年來你幾乎沒碰過幾個女人。」

  他愕然一窒,數秒後,才懊惱地開口。「他們連這種事都告訴你?」

  「嗯,我問他們究竟有幾個?他們說他們也不確定,反正屈指可數。」

  「你問這個幹麼?」

  「只是好奇。」她默默地深呼吸,好一會兒,鼓起勇氣抬眸看他。「周在元,你該不會還是處男吧?」

  「什麼?!」周在元倏地倒抽口氣,這女人怎麼膽敢這樣問?她不曉得這是在挑戰一個男人的尊嚴嗎?淩銳的眼刀狠狠地砍向她。「當然不是!」

  「真的不是?」她不知死活地追根究柢。

  他臉色難看。「我幹麼騙你?」

  她咬著下唇,許久,細聲細氣地揚嗓。「我不信,除非你證明給我看。」

  「怎麼證明?」他沒好氣。

  她凝睇他,明亮的眸又慢慢蒙上了水霧,臉頰也不知是否被醉意醺染的,透出粉色的霞暈,更添幾分明媚動人的韻味。

  他不覺屏住呼吸,還未來得及理清腦海裡那一片昏蒙,她已揚起藕臂勾摟他脖頸。

  「這樣證明……」她朦朧地呢喃,軟唇輕輕貼了上去。

  仿佛落雷在空中劈響,又似煙花在心海燦爛,他整個人傻住了,軟玉溫香抱滿懷,他覺得自己應該推拒,卻尋不出那樣的力氣。

  這是生平第一次,他一動也不動地任由一個女人輕薄,這些年來不乏有女人想親近他,有些甚至會趁夜溜上他的床,又或者像她一樣,借著酒意向他挑逗,可他從來都是冷淡地推開那些不請自來的女人。

  只有對她,不論是意外的或有意的接觸,是玩笑的或試探的親吻,他好似都沒法徹徹底底地無動於衷,相反的,他覺得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香唇輕輕吮著他,舌尖舔過他唇緣,貝齒似咬非咬地磨著他,她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都在挑戰他強大的自製力。

  忽地,他聽見她唇畔隱約逸出一聲嬌吟,那軟膩的聲調烘熱了他耳根,而她調皮的手指也隨之而來,若有似無地揉著他耳朵。

  不知過了多久,她像是吻夠了,又像是找回女人的矜持,突如其來地推開他,低眉斂眸,臉蛋嬌羞地紅透。

  「對不起……」她扭捏地絞著手指,顫聲道歉。「我……瘋了,你別管我,就當……剛剛什麼也沒發生……」

  也就是說,她在盡情地吃了他的豆腐後,便要他假裝沒這回事嗎?

  她當他是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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