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娘子掌佳茗 | 上頁 下頁


  「許是凍壞了身子,大夫說得好好將養幾日。」

  「再不醒來,就拿冷水澆醒了她!」男人話裡毫無憐香惜玉之意。

  春喜又是一陣冷顫,悄悄瞥了眼躺在床上昏睡著的姑娘,姑娘臉色青白、嘴唇發紫,明顯就是溺水後身子承受不住,如今還受著寒苦。

  但大爺對她可是毫不同情,誰教這姑娘是為了逃婚才溺水的呢!而且還是與自己的青梅竹馬私奔,差點讓大爺頭上戴了綠帽。

  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想他們陸家大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若不是數月前意外遭難,身子骨一日日地敗壞,怎能輪得到這個出身農村的野丫頭來高攀!

  怪只怪老太太心裡著急,一時沖昏了頭,聽信那些江湖術士的話,說是這姓朱的丫頭命帶福氣,八字極旺陸家,才會堅持要這丫頭嫁進陸家來沖喜。

  這可惹毛了大爺,才剛能起身就命貼身護衛宋青去盯這丫頭,誰知就抓到了這丫頭與人私奔,還將倉皇之間落水的她給救了起來。

  春喜正尋思著,陸振雅已失去了耐性,冷聲命令。「去拿一盆冷水來!」

  「是。」春喜不敢違抗,立即就轉身出門,卻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宋青。

  春喜頓時羞紅了臉,宋青卻是面不改色,來到陸振雅面前,低聲說道:「大爺,老太太過來了。」

  陸振雅劍眉一蹙。「她來做什麼?」

  「朱家那邊來人了,老太太聽說朱姑娘在這裡,擔心爺做出什麼事,就帶著朱家人過來了。」

  「朱家都來了些什麼人?」

  「是朱姑娘的爹娘,還有她的弟弟。」

  一家子都來了?陸振雅不悅,還未及發話,陸老太太已當先闖進屋裡來,後頭跟著朱父朱母,朱家的小兒子朱陽生尾隨在最末。

  「振雅,朱丫頭怎麼樣了?聽說她溺水了,大夫看過怎麼說的?她這身子還好吧?」

  陸老太太神色關切,朱家三口人更是面露急色,朱母伸長了脖子張望,見女兒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軟的錦緞被褥,看來應當性命無礙,這才放下心來。

  相較于陸老太太與朱家三口人的心急如焚,陸振雅顯得冷靜而淡漠。「她好不好的,也不關我們陸家的事。」

  「怎麼不關呢?」陸老太太著急不已。「丫頭可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呢!」

  陸振雅語聲淡淡。「我怎麼不記得自己答應過這樁婚事?」

  陸老太太一陣心虛。「這婚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娘這都看准了……」

  「可我不願!」

  陸振雅回應得乾脆,陸老太太一窒,朱家一家三口更是登時變了臉色。

  「振雅,娘也是為你好,這丫頭是命裡帶福的,她能旺你,也旺咱們陸家……」

  「她若真是命裡帶福,會差點溺水,如今還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嗎?」

  「振雅,你聽娘的話……」

  「娘,自從爹不在,這府裡向來是兒子主事的,還是娘認為我現下身子這景況,就作不得陸家的主了?」

  陸老太太聞言,又尷尬又心疼。「娘不是這意思,只是娘見你如今這般,心裡實在難受。」

  「娘若還在意兒子的心情,那這樁婚事便就此作罷。」

  「這怎麼能行?」陸老太太為難了,朝身後的朱家人使了個眼色,朱家夫婦也是機靈的,兩人慌忙就跪下。

  「陸大爺,都是我們做爹娘的管教不嚴,慣得這月丫頭不知天高地厚,闖下大禍,您千萬莫惱,我們這就替女兒向您賠罪了。」

  說著,兩個老人家竟要對陸振雅磕起頭來,陸振雅聽風辨聲,眉頭一緊,宋青立時會意,伸手一個巧勁,將兩個老人家拉起來。

  「老人家可莫這般折煞我家大爺。」

  「是啊是啊,哪有岳父岳母向女婿磕頭的呢?這道理到哪裡也說不過去,是吧?」陸老太太幫著腔,瞥向兒子的眼神卻越發心虛。

  朱父聽著也感覺不好,連忙搖手。「那我們不跪、不跪了!」目光朝小兒子望去。

  朱陽生也是個不笨的,上前幾步。「我是姊夫的小舅子,是晚輩,孝敬姊夫是應當的。」說著就要跪下。

  「阿青!」陸振雅厲聲喊。

  宋青掌風一帶,朱陽生原本欲軟倒的膝頭便不由得又打直,僵硬地站著,一動也不能動。

  朱家爹娘見勢不妙,兩人交換一眼,就高聲哭嚷起來。

  「我苦命的月丫頭,你這都已經是許了人的了,要是夫家不要你了,你以後可怎麼辦啊?」

  「咱們鄉里對女兒家的名聲最是看重的,怕是你這一回去,裡正就要派了人拿你去浸豬籠啊!」

  「都是爹不好,爹沒能耐,護不住自己的女兒。」

  「是娘的錯,娘沒有好生教養你,沒教會你看人心好壞,才會讓你上了那個死小子的當,你差點都被拐走了!」

  「姊,是弟弟不爭氣,我這就出門去做工賺錢,就算賠上自己這條命,也要為姊姊掙一份陪嫁。」

  「你這傻孩子!說什麼渾話呢?你要是丟了自己的性命,可教爹娘這後半輩子還能指望誰?我們老朱家誰來傳宗接代?爹娘死了都沒臉去地下見你爺爺奶奶啊!」

  「爹、娘,孩兒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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