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愛得比你瀟灑 | 上頁 下頁
四十


  孟霆禹自嘲地想。唉,他又何必吃驚呢?上回她跟他那些下屬吃飯時,不也因為吃到一半,接到安親班來的一通急電,便拋下他走了嗎?

  現在在靜的心目中,親人跟姊妹排第一,安親班那些小鬼排第二,他恐怕只能排第三吧。

  既然第一名的人要求她暫避,她當然會犧牲他這個第三名了。

  「孟霆禹!」莊曉夢突如其來地喊了他一聲,口氣很像軍營裡的班長在點名。

  他不覺坐正身子。

  「現在跟你說說我們三個女人認識的經過,你可要仔細聽好。」

  「是。」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在沈靜還未搬到那棟單身公寓以前,童羽裳和莊曉夢已經搬進去了,而且對彼此,相當不順眼。

  起因是一個誤會。

  「曉夢以為我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童羽裳坦率地說。

  孟霆禹一怔。「水性楊花?」

  童羽裳人長得漂亮,又身為國際線空姐,他相信追求她的男人應該不少,但水性楊花?以她今日和歐陽的親密互動,他真的很難想像。

  看出他的疑惑,童羽裳櫻唇一抿,似笑非笑。

  「因為曉夢常常看到歐陽來我家,以為歐陽是我男朋友,可是又常常看到不同的男人開車送我回來,所以誤以為我劈腿。」

  「那樣不算劈腿嗎?」他很不識相地問。

  「當然不是!」童羽裳狠狠白他一眼。「那時候我只把歐陽當弟弟,那些送我回來的男人都是追求者,可我從來沒有一次邀請他們上樓。」

  「喔。」孟霆禹頷首,懂了。

  看來歐陽曾經有過一段在你背影守候的悲慘日子。他在心裡默默為今天剛認識的朋友哀悼。

  「我那時候覺得這女人真可惡,竟然辜負那麼一個好男人。」莊曉夢解釋。

  「對啊。」回憶起過去,童羽裳輕聲一笑,諧謔的目光調向好姊妹。「我懷疑曉夢暗戀過歐陽。」

  「我是挺喜歡他的。」莊曉夢倒很坦然。「有一次我忘了帶鑰匙,進不去家門,又不知道附近哪裡有鎖匠,歐陽剛好經過,開車幫我請了鎖匠過來,我想請他喝杯咖啡道謝,他拒絕了,只說鄰居本來就該彼此照應,還說他的好朋友有點小迷糊,萬一有事時,請我也幫她一下。」

  「曉夢一聽,更火了。」

  「對啊,我那時好想告訴歐陽,知不知道你女朋友都背著你亂來?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所以她更討厭我嘍。」

  那又怎樣?孟霆禹略微茫然地望著眼前兩個一搭一唱的女人。雖然這故事目前聽起來還算有趣,但他不明白跟自己有什麼關係,為何要特地跟他講這段往事。

  他只能盡責地扮演聆聽者的角色。「然後呢?」

  「然後我聽到歐陽幫過曉夢,也不太高興,除了我以外,歐陽很少會主動跟女人說話。」

  「童童吃醋了。」這回,換莊曉夢打趣童羽裳。

  童羽裳風度也很好,只是聳聳肩。「那時候也不太明白為什麼,不過現在想想,我的確很吃醋。」

  「偏偏不曉得怎麼回事,我們常在電梯裡碰面。有一次更倒黴,竟然被困在同一座電梯裡。那時靜也在,是她剛搬來的第一天。」

  「喔?」聽到女友現身在故事裡,孟霆禹總算有點興致了,追問:「怎麼會困住的?」

  「誰知道!那時大樓的電梯經常在保養,可能一時秀逗吧?總之我們按了好久的警鈴,都沒人來救我們。」

  「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只好等啦。可是電梯裡空氣很差,又悶熱,等著等著火氣就忍不住上來。」

  「所以曉夢就對我開炮啦!」童羽裳微笑,有一下沒一下地攪拌著濃濃的奶茶。「她勸我應該要好好把握身邊的幸福,不要有了張三,還想著李四。」

  哇喔~~

  孟霆禹揚眉,悄悄吹口哨,雖然沒明白指名道姓,但這話還說得真犀利啊!

  「我可火大了,什麼張三李四的?把我說成個朝秦暮楚的女人似的!所以我就反唇相稽,某些人也應該好好把握自己的青春,不要到最後變成那種讓大家傷透腦筋的孤單老人。」

  這個更毒!

  孟霆禹暗暗一嗆——女人,果然不可小覷她們。

  「我們倆針鋒相對吵半天,靜像木頭人似的,一點反應也沒有,結果我們更火了。」

  「為什麼?」

  「難道你不會火嗎?你氣到完全失去平日的形象,卻有個旁觀者從頭到尾都裝聾作啞,自顧自當她的高貴淑女,你不懊惱嗎?」

  是挺懊惱的。孟霆禹同意地頷首,有時候他都覺得靜過分冷淡的反應令人心碎。

  「本來是兩個女人的戰爭,這下變三個女人的仇恨了,總之那天被救出來以後,我們都巴不得別再見到彼此,偏偏我們住同一棟樓,想不碰到都難。」

  「後來呢?」孟霆禹愈聽愈有興味。

  莊曉夢繼續說故事。「有一天,我因為加班太累,坐公車時坐過了站,等我下了車,卻發現自己走在一條很暗的道路上,後面還有個陌生男人一直跟著我。」

  「那時候我剛好坐計程車經過,」童羽裳接口。「發現有個奇怪的男人跟在她後頭進了一條巷子,本來想叫司機跟過去瞧瞧,但巷口被車子擋住了,進不去,我只好下車。」

  「那個男人想強暴我,我嚇得尖叫,童童聽到了,沖進巷子,那男人慌了,拿出刀子來威脅要砍我們。」憶起那個恐慌的暗夜,莊曉夢仍心有餘悸,深呼吸一口。「童童脫下自己的高跟鞋,往那個男人身上丟過去,然後拉著我一起逃出巷子。」

  「那男人抓狂了,拿刀追在我們倆身後,我們拚命跑、拚命跑……」

  孟霆禹吊著呼吸,彷佛也能感覺到當時緊張的氣氛。他盯著莊曉夢與童羽裳,初次意會到這兩個女人是靜最要好的手帕交,因此對他而言也是非常重要、必須付出關心的人。

  「後來,童童絆了一下,跌倒了,眼看那個男人就要抓住她,我嚇得一直尖叫。」

  「雖然曉夢很害怕,她還是回來救我了,用她的皮包用力打那個男人後背。」童羽裳甜甜地微笑,兩個女人交換了一個充滿親昵與信任的眼神。

  孟霆禹心弦一扯,慢慢地開始懂得這三個女人的姊妹情誼是怎樣形成的了。

  「不過最厲害的還是靜。」莊曉夢敲敲水杯,笑聲也如同玻璃一般清脆。「她開車經過時發現了我們,用一種很誇張的速度一百八十度回轉,開亮大車燈,直直朝那個男人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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