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命中註定我愛你 | 上頁 下頁


  他愛的人,又離開他了,雖然只是短短兩年,他還是覺得有些寂寞,等待的滋味不好受,他嘗過,小時間曾癡癡地等著出遠門的父母,直到坦白告訴他他們已經上天堂,永遠不會再回來。

  老實說,他害怕等待,討厭一個人被拋下。

  但他,好像總是被拋下……

  窗外忽地傳來一陣騷動,驚醒他迷蒙的思緒,他定定神,見到街道上不知何時聚攏一群人,人人對著高高架起的電視牆指指點點。

  臺灣人,就是愛看熱鬧。

  他搖搖頭,正想發動引擎遠離是非之地,眼角忽地閃進一道熟悉的人影,他愕然凜眉。

  那不是陳欣怡嗎?她在電視上做什麼?他打量熒幕上驚慌失措的她,她臉色蒼白,手上顫抖地握著一根呈現陽性反應的驗孕棒……不會吧。

  存希悚然一震。她懷孕了,而且還搞到人盡皆知。

  他頓覺不妙,一時冷汗涔涔。孩子的爸爸是誰?不……

  孩子的爸爸,是紀存希,是她心心念念的王子,永遠不可能娶她的王子。

  陳欣怡,你這大笨蛋!未婚先孕?還將醜事鬧上電視新聞?你死定了啦!

  欣怡好想撞牆,果然她的人生還是很悲慘,她原以為遇上王子後可以為自己帶來一些好運,但他卻留給她一個大麻煩。

  她該怎麼辦?欣怡不知所措,也不敢進公司面對同事的嘲笑,連忙請假,晃到以前當義工的「聖若望之家」來。

  這間育幼院是一個信天主教的若望神父辦的,她每一任男友便是在這裡認識的,後來他甩了她,拍拍屁股遠走後,她卻還是常過來,幫忙處理一些雜事,陪孩子們玩。

  因為若望神父的引薦,她也信了天主教,偶爾心有疑慮,便會到這兒來找神父吐真言。

  只是這回,她闖了這麼大的禍,該怎麼說呢?

  「欣怡媽媽,你終於來看我們了!快過來這裡,教我們埋陶土娃娃。」

  孩子們見到她好開心,絲毫不曉她內心的倉皇,拉她到後院玩陶土。

  欣怡她從小就喜歡捏陶,孩子們也很喜歡她為他們捏的一個個可愛的陶娃娃,只是她今天真的沒心情陪他們玩。

  「乖,我改天再教你們好嗎?」

  「不行,就是現在!」孩子們纏著她。「欣怡媽媽難得才來一次,陪我們玩嘛!」

  「對啊,欣怡媽媽,教我們捏娃娃啦!」

  孩子們左一句「欣怡媽媽,」右一句「欣怡媽媽」,叫得欣怡心慌意亂,她還不是誰的媽媽啊!她連自己的生活都弄得一團亂,怎麼教養一個孩子?

  她好怕,她絕對不能生下這孩子,但,她能拿掉寶寶嗎?那是一條小生命啊!

  「若望神父在哪裡?」欣怡問孩子們。

  「好像在告解室吧。」

  告解室?正好,她的確需要告解一番。

  「你們先等我一下下就好了,我待會兒再來跟你們玩喔。」欣怡柔聲哄孩子,也不等他們答應,便匆匆走向告解室。

  一個中年婦人似是剛告解完畢,心滿意足地走出來,欣怡打開門進去,見黑色

  簾幕後一道人影隱約晃動,深吸一口氣。

  「神父,我有罪。」

  那人似是愣了一下,半晌,才揚起沙啞的噪音。「你有什麼罪?」

  「我……」欣怡坐在窄小的椅子上,不安地絞扭著雙手。「神父,你不要太驚訝,我……我懷孕了!」

  對方默然。

  欣怡以為老好人若望神父嚇呆了,連忙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跟那男人上床,而且那麼剛好,一次就命中,我、我……唉,都怪我自己不好,那天不該心血來潮報名參加什麼愛之旅,結果不但被人用力甩了,還欠了一大筆卡債……」她語無倫次地訴說來龍去脈。

  那人聽著,過了好久好久,才發表結論。「這真是我所聽過最離奇的故事片了。」

  他在嘲笑她嗎?欣怡愕然,懷疑自己聽見神父語氣裡藏著一絲笑意,連若望神你都不同情她?

  她快瘋了,又急又惱,「神父,我知道自己很蠢,可是請你……別取笑我。」

  「抱歉……」他咳兩聲。「所以呢?你打算怎麼辦?」

  「我……」欣怡頓了頓,突然覺得不對勁。「神父,你聲音怎麼了?怪怪的。」

  「沒事,咳咳。」他又咳兩聲。「只是喉嚨有點不舒服。」

  「是不是感冒了?你有沒有去看醫生?」欣怡焦急地問。

  「我沒事。」他好笑。這女孩真妙!自己的事都煩惱不完了,還有空替別人擔憂?「你還是想想自己該怎麼辦吧!」

  「我也……不知道。」欣怡惘然。「神父,請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才好。」

  「這個嘛,照我說的話,把孩子打掉最好了。」

  「什麼?!」欣怡驚駭。她沒料到若望神父竟是這種建議,墮胎可是天主教的禁忌啊!「神父,你不是說過嗎?每個孩子都是天主所賜的,是最珍貴的生命。」

  「是嗎?我這麼說過啊?」他喃喃,似乎有些傷腦筋。「可是不墮胎的話,難道你要把寶寶生下來嗎?你一個人能撫養他長大嗎?」

  「我……大概不行吧。」欣怡對自己很沒信心。

  「那就打掉他吧!」

  「那怎麼行?」欣怡不覺抗議。「他可是一條生命耶!再怎麼說,也是我的孩子,雖然我不知道他投胎到我的肚子裡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可只要我生下他,我一定會盡全力愛他,我一給他最好的,我會保護他,誰都不准嘲笑他,欺負他!」對,誰都不准,所有她受過的委屈與冤氣,她絕不會讓她的孩子來受。

  「我要好好愛他,給他我的愛,我要告訴他,他是最好最好的,是我擁有最珍貴的寶貝。」欣怡噪音愈來愈細,忽地哽咽。

  她怎麼能拒絕自己的寶寶呢?怎麼拋棄自己的骨肉?她該是最懂被人拋棄的滋味啊!

  「神父,我真的不能說墮胎就墮胎,我想……我需要一些時間好好想想。」語落,她抹去眼淚,倉皇離開告解室。

  片刻,另一頭也走出一個男人,他並不是欣怡所以為的老邁的若望神父,而是一個很性格、很瀟灑的年輕男人。

  他深思地目送欣怡離去的影,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溫柔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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