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魔王的女人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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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的故事,當然要可歌可泣啊!誰想看你每天柴米油鹽啊?寫出來也賣不出去。」 「我怎麼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該不會替我加油添醋,編一些濫情的故事吧?」 「緊張啦?」她拿湯匙的柄,戲譫地點點他臉頰。「至少你的愛情,我一定會寫得很纏綿徘側的。」 「男人的奮鬥故事,寫什麼愛情?」他搶過那把調皮的湯匙,警告似地瞇起眼。「你可別破壞我的格調。」 「誰說男人的故事裡沒有愛情?」她假裝生氣地瞪他。「你沒聽過嗎?一個男人生命裡要有三種女人,才能算是完滿的。」 「那三種?」 「妻子、情婦、知己,知己是好朋友,用來談心事的,情婦就不用說了,至於妻子嘛!」她頓住。 「妻子怎樣?」 她沒立刻回答,深深地望他,良久,才幽幽揚嗓。「是用來疼的,是當一個男人在外頭滿身污穢地回家,看到她純淨的笑容,投入她的懷抱,就會覺得自己所有的罪孽都得到了救贖。」 他震撼地聽著,看著她幽深迷離的水眸,忽然懂得她的心正強烈地抽痛著。「是誰…跟你說這些歪理?」他好不容易找回說話的聲音。「你還記得莫傳森嗎?我們的高中同學。」 「是那個敗家子說的?」他不悅地冷哼。「別理他!」 她嫣然一笑,不與他爭辯,盈盈起身來到他身後,藕臂交迭在他肩頸,唇瓣溫柔地擦過他耳畔。「其實我想一想,還覺得挺開心的。」 「開心什麼?」他沙啞了嗓子。 「我一個人,占了兩種角色,又是情婦,又是知己,也算厲害了,是不是?」 他森然不語,身子輕顫著,心口糾結著。 「…所以,當不成你的妻子,我並不會覺得很遺憾。」她低語。 一道涼涼的濕意,滾過他頸側,他不敢回眸確認那是什麼。 「睿,你親親我好嗎?」她忽地柔聲祈求,而他、心弦一扯,再也壓不住滿腔激動,反手將她拉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一口一口地啄吻她柔軟的唇,那是充滿愛憐的吻,情意綿綿的吻。 不是欲望的佔領,不是野心的征服,是男人與女人之間,最珍重彼此的吻。 他們嘗到了酒的微醺,也嘗到淚水的鹹,嘗到甜蜜,也嘗到哀傷,嘗到誰都沒說出口的眷戀與不舍。 他們嘗到了,惜別的滋味。 隔天清晨,他親自開車送她去機場。因為鄧元弘還沒到,他替她拖行李,兩人來到樓上餐廳,各點了杯咖啡,坐在面窗的座位上,看窗外飛機起落。誰都沒開口說話,默默地傾聽彼此的呼吸,感覺彼此的體溫。 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他們能夠並肩而坐了,未來還有沒有機會見面,誰也不確定。 所以他們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不曉得該如何吐落。 「你到了國外,人生地不熟,要小心一點。」終於,他低啞的嗓音,敲破了靜寂。 「嗯。」她輕輕點頭,櫻唇銜在紙杯邊緣。 「要蓋好被子,手放進被窩裡,歐洲冬天很冷,你又老愛踢被子,小心著涼。」 「知道了。」 「天氣冷了要戴手套、戴帽子,吹風容易頭痛。」 「嗯。」 「吃飯的時候不要挑食,不要喝太多酒,那邊酒比礦泉水便宜,可你千萬不要喝多了,要照顧身體。」 「知道了,老伯,你怎麼那麼囉唆啊?」她歪過臉蛋,明眸俏皮地啾著他。 他不禁微笑,伸手揉揉她的頭。「誰教你這丫頭,就是讓人不放心。」 「你才讓人不放心呢!」她不服氣地朝他扁扁嘴。「我告訴你,這次出門我沒帶之Notebook,手機可能也不通。」 「我知道。」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我可不會像以前那樣隨傳隨到。」 「不敢勞煩。」 「你要跟人家結婚,就要認真籌備婚禮,不要什麼都丟給人家做,就算脾氣再溫和的女人,都會被你氣走的。」 他方唇微扯。「你放心,我盡力不搞砸。」 「還有,你工作不要太累了,要記得按時吃飯,你一專心起來就什麼都忘了,如果沒有人提醒你!」她驀地頓住,眼眸酸酸地刺痛著。他悵然望她,知道她就要哭了,一股強烈的酸楚同樣在胸口揪擰。「你要保重自己。」她叮嚀。 「你也是。」 「以後我不會再幫你了。」 「我知道。」 「你就算後悔,想起我的好,也——來不及了。」她輕聲哽咽。 「我不會後悔的。」他的嗓音也跟著發顫。只要她幸福,他就不後悔。 「幹麼說得這麼肯定啊?你想氣死我嗎?」她不明白他的用心,鬱惱地嬌慎。 「我告訴你,我一定會幸福的,不信你等著看好了!」 「嗯,我相信。」他閉了閉眸,凝聚全身的力量,站起身。「鄧元弘大概快來了,我也差不多該趕回公司去了。」 「你這就……要走了嗎?」她一徑低著頭,面色蒼白,言語和心一樣破碎。 「我該走了。」 「那你快走吧,我不送了。」她不想親眼看他離開。 「燕燕…」他蒙矓地望她,伸出手,想摸她的臉,卻在距離只有一寸之遙的地方,黯然垂落。他不能碰她,若是縱容自己愛撫她,他或許再也放不開手。他必須捨得,就算推她離開是他這輩子永遠也彌補不了的遺憾,就算他的人生從此不見光明,他也不能自私地留住她。 他必須捨得她,必須放手,讓她去追求真正的幸福,他給不起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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