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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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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醉了嗎?他怎麼覺得自己很清醒,清醒得仍能清楚地感覺到胸口的痛?他沒醉,若是能醉就好了。 杜唯自嘲地尋思,順著門板滑落,坐倒在地,他背靠著門,忽地笑了起來,笑聲沙啞,回旋在幽暗的走廊。 海琳在門內也聽見了,心弦揪緊。 「你不開門,我就坐在這裡等,一直等到你開門為止。」他執拗地發表宣言。 她震顫,有股衝動立刻就開門,卻又怕自己開了門,好不容易對他封閉的心房,從此再也無法關上。 她靜默無聲,在門內陪他坐下,兩人隔著門,背靠著背,在如此近的一扇之隔,煎熬著相思。 週六,顧家迎來大喜之日。 這場結婚喜宴,擇定於市區某家五星級飯店舉辦,清晨,整個宅邸便熱鬧異常,傭人們忙著張燈結綵,鄭英媚請了專業化妝師來幫新娘梳妝打扮。 當海琳穿上名家設計的婚紗時,惹來一陣驚歎。 「美極了!春雪,你真的好漂亮。」鄭英媚讚不絕口。 海琳聽著,卻只是淡淡地笑,無動於衷。 穿衣鏡裡映出的倩影再如何婀娜多姿,她都覺得與自己無關,旁人眼中那個幸福的新娘,不是她。 「信寬怎麼還不來?」鄭英媚瞥了眼手錶,秀眉微蹙。「他也該來迎娶你了,我下樓瞧瞧去。」 語落,鄭英媚匆匆離開,整個早上她便是如此來去倉促,忙碌地張羅一切。 珠喜端來一杯現榨的新鮮果汁及一碟手工餅乾。「春雪小姐,趁現在吃點東西吧,今天你恐怕沒太多能坐下來好好吃頓飯的時間。」 「我不餓。」她毫無食欲。 「可是你早餐也只喝了一杯咖啡,多少吃一點吧。」 「我真的不餓,你們都先出去吧,讓我靜一靜。」 「好吧,那我把果汁跟餅乾放在這裡。」珠喜無奈退下,順便也把化妝師帶出去。 房內只留海琳獨自坐在梳粧檯前,靜靜地,望著鏡中的自己。 好一會兒,她揚起手,撫摸藏在內衣襟裡的項鍊,那是杜唯送她的戒指,她隔衫感觸著那玲瓏的形狀,心弦揪扯。 她真的可以就這樣嫁給另外一個男人嗎?縱然用的不是自己真實的身分。 謊言的雪球愈滾愈大了,她好怕有一天崩坍,她會因此滅頂…… 「你怎麼這種表情?」一道喑啞的嗓音突如其來地響起。「要出嫁了,你不開心嗎?」 杜唯! 海琳一凜,望向倚在門邊的男人,為了配合今日的喜宴,他穿著淺藍色的三件式西裝,姿態顯得英氣勃勃。 「你來……做什麼?」她有些慌。 這陣子她找盡各種藉口躲避他,真不希望在如此敏感的日子和他私下獨處。 「怎麼?我不能來?」他勾唇,嘴角劃開冷笑。「我表妹要出嫁,做表哥的難道不該來向她說一聲恭喜?」 他在說什麼?為何要如此諷刺? 海琳咬牙,戴著蕾絲手套的雙手悄悄揪著裙身。 他看出她的不自在,笑意更深,也更危險,一步一步逼近她,宛如鎖定獵物的獵豹。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想躲我嗎?」 「我沒……躲你。」 「說謊!」 「我沒說謊。」 「你就是!」一隻大手猛然探過來,迅雷不及地攫住她手腕。 她嚇一跳,駭然望他。 而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將她整個人拉起來,逼迫她與自己面對面,兩人站得極近,幾乎只有一個呼吸的距離。 她心韻淩亂。「杜唯,你瘋了嗎?這是家裡,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隨時有人會進來。」 「那又怎樣?」 「你不怕我們的事被揭破嗎?」 他凜然,她可以清楚地感覺他全身肌肉緊繃。 「你放開我。」她試著掙脫他的手。 但他不放,固執地箝握她的手,俊臉俯下,陰鬱的墨眸像要望入她靈魂深處。 他盯著她,許久,許久,終於啞聲揚嗓。「李海琳,你真的要跟他結婚嗎?」 「你到底怎麼了?這不是我們說好的事嗎?我跟高信寬結婚,你才能順利得到公司股份。」 「我知道,是這樣沒錯。」 「那你現在在發什麼神經?」 他不知道!杜唯懊惱,牙關緊緊咬著。他也不懂自己究竟怎麼了?為何就是無法雲淡風輕,冷靜地看她舉行一場虛假的婚禮? 「我想知道,為什麼你這陣子一直躲著我?」 「我沒躲你。」 「你有!」 結果話題又繞回原點了嗎?海琳無奈,水眸氤氳地睇著眼前的男人,總覺得自己和他的關係像一個糾纏不清的毛線結,怎麼也解不開。 「杜唯,你放開我,我好渴,想喝點飲料。」她柔聲道。 他呆怔片刻,總算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她,她端起玻璃杯,用吸管啜飲果汁,一面思索著該如何打發他。 幸而化妝師及時出現,解救了她。 「顧小姐,他們說新郎馬上就到了,要我來幫你補妝。」 「好,麻煩你了。」海琳立刻坐回梳粧檯前。 杜唯見有外人在,也不好說什麼,怔怔地望著化妝師在她臉上撲粉,妝點一張細緻容顏。 她已經夠美了,實在不需要這些庸脂俗粉來點綴,他好想出聲阻止化妝師,別毀了他心中如冰雪純粹無瑕的她! 「好了。」化妝師補好妝,滿意地端詳成果。「那我先告退了,顧小姐……」 「等等!」海琳忙阻止她。「我跟你一起下樓,我有些事跟我舅媽說。」 「我可以幫你去請她過來……」 「不,我還想見我外公,他不方便上樓來。」 語落,海琳翩然起身,央求化妝師替她提起婚紗長長的裙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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