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謎幻婚姻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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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透畫者,同時也被看透,她覺得狼狽,卻也欣喜,她想笑,眼眸卻孕育著淚。 究竟是誰的作品?她好想認識這位神秘的畫家,好想擁有他的畫,就算只有一幅也好,她願意不惜代價收藏。 可惜他的畫是非賣品,即便她願意出高價,也買不到。 事實上,有許多收藏家表明出價收購的意願,透過藝廊經理一再遊說,但他從來不肯點頭出賣。 為什麼? 她真不明白,季海奇說這位畫家無須靠賣畫維生,那他畫畫,單純只為興趣嗎? 好可惜,他若是肯賣,如今說不定就是坐擁一方的巨富了,而且作品在市場有熱絡的交易,才更容易被世界各地的藝術鑒賞家看到,將他個人的名聲推往發光發亮的顛峰。 難道他不想成名嗎?難道他甘於一輩子當個空有才氣,卻在市場沒沒無名的畫家嗎? 「你又在這裡發呆了。」清冷的嗓音在她身後落下。 柯采庭一怔,歉意地回眸,迎向陸可蘭,她是這間藝廊的經理,一個氣質優雅卻冷漠的女人,長髮綰成髻,裸露一截弧度優美的玉頸。 「就這麼喜歡他的畫嗎?」陸可蘭清淡地問。 柯采庭微窘,卻仍坦率點頭。 「可惜他不願意賣畫,不然你就會出價買一幅了。」 「應該不只一幅吧。」柯采庭自嘲。「如果他願意賣,我真想把他所有的作品都買回家。」 「他要是知道有人這麼喜歡他的畫,喜歡到不惜來這邊應徵助理,一定很高興。」陸可蘭的評論與季海奇如出一轍。 柯采庭微微苦笑。 陸可蘭將一迭清冊遞給她。「去倉庫盤點吧。還有,下個月我們從法國藝廊借調來展示的作品,你把明細整理一下。」 「是,我知道了。」 柯采庭領命,捧著庫存清冊,來到地下室倉庫,一一盤點,仔細檢查各項藝術品的保存狀況。 自從來到這間藝廊,她便接下前任助理的工作,負責諸如盤點、對帳、聯繫等種種雜務瑣事,偶爾還得應付突發狀況,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 她從來不曉得自小養尊處優的自己,原來也能如此賣力工作,而且這份工作除了累了點,雜事多了點,其實不難上手,或許是因為她從少女時代便經常舉辦各式社交派對,累積了豐富的經驗。 只是她從前只要負責動口指揮就好,現今卻得親力親為,一整天下來,不禁腰酸背痛,回家總要藉由泡澡舒緩緊繃僵硬的肌肉。 真的很累。 卻也很開心,有生以來,她初次感覺自己鮮明地活著,感覺到自己是真正地存活在這世界上。 清點完畢後,她上樓,監督工作人員打包賣出的作品,盯他們搬貨上車。這間藝廊的交易很活絡,歸功於老闆獨到的眼光,凡是他看中的作品,幾乎都能成為收藏家競相收購的目標,力捧的新人也經常一夕成名。 據說以前都是他親自遊走世界各地,挖掘具有潛力的藝術創作者,這幾年,由於私務纏身,分身乏術,於是訓練了幾名藝術掮客,替他四處搜羅值得投資的作品。 「所以這裡真正的老闆不是季海奇?」她曾經這樣問陸可蘭。 「海奇只是出資的合夥人,幕後負責經營畫廊的另有其人。」 「是誰?」她好奇地追問,總不能連自己到底在誰手下工作都搞不清楚。 「這個嘛……」陸可蘭卻是神秘地賣關子。「等有一天你見到他,自然就會知道了。」 「他很少過來嗎?」 「其實他以前還挺常來的,只是沒人知道他就是老闆,他不喜歡讓人認出他。」陸可蘭似笑非笑。「至於最近,我想他有某種不便現身的苦衷吧。」 不便現身?為什麼? 柯采庭想不透,只覺得這間藝廊秘密真不少,有個堅持不賣畫的天才畫家,還有個不露廬山真面目的幕後老闆。 但她現在沒時間追究這些,光是要適應近日展開的新生活,便差不多耗盡她全部精力,就連思念那個令她心愛卻也心傷的男人,也只能在午夜夢回的時候。 當忙碌的一天結束,回到家,沐浴泡澡,疲憊地躺在床上時,她便會想起他,想起過往與他的點點滴滴,想起他說要跟她離婚時,那毅然決然的神情,與她一刀兩斷,他該是沒有一絲不舍吧? 好不容易重獲自由,他該是狂喜不已吧?現在的他,也許正振翅高飛,瀟灑地翱翔。 飛吧,飛得愈遠愈好,但願她與他,從此不再相見。 她不想再見到他了…… 砰然聲響,驚醒柯采庭迷蒙的思緒,她驀地回神,發現搬貨的工人竟不小心手滑,讓某個紙箱墜落在地。 「小心!」她驚呼,趕忙奔上去察看情況。 工人知道自己闖禍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呐呐道歉。「對不起,柯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別說了,先把箱子打開吧。」她接過另一個工人遞來的小刀,割開紙箱的封膠,小心翼翼地取出層層泡棉包裹的藝術品。 那是一隻古董花瓶,價值連城,柯采庭仔細檢查,慶倖毫髮無損。 「沒事了,再封起來吧!」 重新包裝封箱後,工人將紙箱托上車,這回不敢有絲毫大意,搬貨完畢後,他站在原地,等候柯采庭發落。 她靜靜地凝望他數秒。「你應該知道,這裡頭每一樣都是珍貴的藝術品,要是不小心弄壞了,你可賠不起。」 「是,我知道。」他懊惱地搔頭。「真的很對不起。」 「光說對不起,不能彌補你犯下的錯。」 那她想怎樣?工人驚慌瞠目,該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要跟他主管告狀,讓公司開除他吧? 柯采庭看透他的思緒,淡淡一哂。「我只是要告訴你,今天東西沒壞只是你運氣好,如果以後你不小心一點,總有一天會闖出大禍,到時候怎麼道歉都無法彌補損失。」 「我知道,我以後會注意的。」工人皺眉,這位助理小姐還真嚴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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