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現在只想愛你 | 上頁 下頁
十三


  她嫣然微笑。“他不是我男朋友,你們別誤會,只是我以前念大學時認識的一個朋友,後來他一直在美國工作,最近才回來。”

  “真的只是朋友嗎?那你們今天怎麼會一道來?”

  “他離開臺灣很久了,很多人都不認識,我認識的人多,反正也要參加這場婚宴,一起來剛好可以幫他介紹一些朋友。”

  “那太好了!海薔,介紹我們認識吧。”

  “我也想認識他。”

  於是一整個晚上,圍在殷海薔與衛襄身邊的賓客川流不息,幾乎每個人都想與衛襄攀談,不管男人或女人。

  “你成功了。”好不容易逮到空檔,殷海薔望向衛襄,盈在眸中的笑意淺淺的,卻足以令一個不小心的男人在其間翻船。

  衛襄冷漠地調勻呼吸。

  “怎麼樣?今天晚上介紹給你的女生,有特別喜歡哪一個嗎?”她問。

  他微撇唇,嘴角揚起的弧度很不屑。“沒有。”

  “沒有?”她愕然。“她們個個都是名門淑女,其中有幾個不但人漂亮,又聰明能幹,應該很符合你的條件吧?”

  “漂亮能幹是一回事,我更重視的,是她們的家世背景,你應該很清楚。”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墨鏡,瀟灑的動作很迷人卻也很氣人。“這裡頭沒有一個家裡夠有權有勢。”

  “你要多有權有勢呢?”她咬咬牙,一道怒火在胸口悶燒。“我說過,找女朋友不是上市場買菜,你的態度能不能尊重一點?”

  “我也說過,這不是買菜賣菜的問題,而是投資報酬率的問題。”他淡淡地回應。“既然我得花時間去找女人,當然要找個最好的,以免浪費我投資的心血。”

  溝通無效,她投降。

  殷海薔氣惱地轉眸。“隨便你吧,既然你覺得她們不夠好,我再想辦法好了,我名單上還有一些人。”

  “那最好了。下過你最好確定你名單上的其他人是合格的,免得找還要浪費時間跟她們應酬。”他聲明。

  有沒有人這麼囂張啊?

  殷海薔蹙眉,這幾年他的性格似乎變得更狂妄了,也令人更難以親近。

  “你在美國有交過女朋友嗎?”她忍不住問。

  墨眸閃過一道光。“為什麼這樣問?”

  “你對女人這種心態,真的交得到女朋友嗎?”她輕輕歎息。“你女朋友該不會常被你氣得半死吧?”

  “什麼意思?”嘲笑他嗎?衛襄抹去臉上所有表情。“你認為不會有女人喜歡我?”

  “我不是這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對女人好像很不尊重,這樣不好,衛襄,真的,你最好改一改。”

  “這是在幹什麼?說教?”他冷哼。

  “唉,我不是這意思。”她又歎息,很無奈很傷腦筋似的,美眸水光盈盈,凝睇他。

  他氣息一窒,不覺別開眼。

  她以為她是誰?竟敢對他說教?他繃著臉,試著在心房一塊塊堆疊怒氣的城牆,可不知怎地,那磚瓦竟慢慢地坍落。

  他很難生氣,很難強迫自己以一腔怒意面對她,他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雀躍。

  他在高興什麼?因為她並不是如他想像的那般認定他不受女性歡迎,又或者她溫柔的勸告表示她還關心他?

  他究竟……在動搖什麼?

  衛襄深呼吸,極力收拾對自己的不滿。“走吧!”他甩甩頭,率先旋身,邁開步履。

  殷海薔訝異地跟上。“現在就走?不會太早嗎?等會兒還有舞會呢!”

  他聞言,下頷肌肉一僵。“我不跳舞。”

  “為什麼?”

  還問?!

  他頓住,轉頭,眸海浮出一扇冰山。“你忘了嗎?我不會跳舞。”

  他不會跳舞。

  從小就發現自己對節奏很不敏銳,天生韻律感就差,上音樂課時拍子老打錯,之前並不怎麼在乎,直到那年在她的生日舞會上出了大糗,才大為懊惱。

  至今,他仍深深記得那一夜,她在舞會上,不避諱眾人奇特的目光,邀請他共舞。

  他搖頭拒絕,她卻熱情地一再遊說。

  “跟我跳嘛,衛襄,就跳一曲就好。”

  “一分鐘都不行。”他很堅決。“我真的不會跳舞。”

  “沒關係,我可以教你啊!這是最簡單的三拍子華爾滋,很容易的。”

  他還是搖頭,雖然她臉上明顯流露失望之色,他仍不許自己心軟,只是他沒想到整個晚上看自己女兒男友不順眼的殷夫人會尖酸地介入。

  “連支舞都不敢跳?呵,這樣也想追我們家海薔?”

  毫不掩飾的嘲弄與滿是厭惡的眼神挑起了他不服輸的傲氣,他挺起背脊,接受了女友的邀請,結果卻是讓自己成為她家人及朋友口中的笑柄。

  一念及此,衛襄冷冽地收緊下頷。

  他永遠記得那一夜。

  那夜,一個出身平凡的窮小子初次殘酷地體驗到,自己和那些銜銀湯匙出世的公子小姐原來真的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雲泥之別。

  他們視為理所當然的社交禮儀,他一點也不懂,他們個個跳起舞來如蝴蝶翩翮,他卻像只扭來扭去的醜陋毛毛蟲。

  他不會跳舞,也學不會,即使他在紐約時,曾嘗試聘請專業的舞蹈教師來上課,仍是挽救不了他節拍白癡的天性……

  “為什麼不學呢?”在回程的路上,殷海薔競還不識相地追問他。“我以為你在紐約時,一定常常參加當地的社交宴會,不是嗎?”

  “我會去應酬,但不跳舞。”他握緊方向盤,深厲的黑眸直視車窗前方蜿蜒的道路。

  “為什麼不?你不喜歡嗎?”

  夠了沒?他真想拿根針把她喋喋不休的嘴縫緊,又或者將車尾用力一甩,嚇得她再也不敢多話。

  “閉嘴。”最後,他只進出簡潔的威脅。

  見他面色不善,殷海薔聰慧地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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