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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真蠢!

  直到此刻,殷樊亞回想起李相思送雞湯來時所說的話,仍是萬分懊惱。

  她說總經理最近瘦了,需要補一補。

  這是……葉子的心意,請你一定要喝,別辜負她了。

  他為何會笨到聽不懂呢?她沁涼如水的嗓音,隱隱流動著一束藏得極深的溫柔。

  是她燉的雞湯,是她發現他瘦了,想替他補一補,是她自己的心意,卻假借別人的名義。

  她是個彆扭的女人,不肯承認自己對他的關懷。

  他敢打賭,即使他捧著那盅雞湯去質問她,她也只會淡淡地回一句,關心上司是一個特別助理應盡的本分。

  她不顧危險替他拿回咕咕鐘,親自熬湯給他喝,都只是盡屬下的本分。

  殷樊亞苦笑。

  相思啊!他究竟該拿她如何是好?

  那時,他激動地掀開保溫盅的蓋子,嗅那一陣難以言喻的濃香,那香,有她的味道,他幾乎能想像,她是如何在廚房裡盯著一鍋湯文火慢熬。

  她熬湯的時候,心裡想著什麼?是否也覺得自己像鍋上的湯,一分一秒地在煎熬?

  他想像著,喉腔乾渴著,焦灼著,顫顫地舀起一匙,卻遲遲無法送進嘴裡。

  他無法喝這湯,咽不下這滋潤的心意,他不值得她付出關懷,他只會辜負她。

  原來收到女人親手做的料理,並不是什麼值得困擾的事,而是明明想吃,卻捨不得糟蹋。

  想吃,卻吃不下,才是真正的痛楚。

  殷樊亞長歎一聲,幽幽地盯著窗外逐漸迷離的夜色,山上空氣清澈,能見到新月如鉤,網住一河星砂。

  他覺得自己的心,彷佛也如同那一粒粒星砂,在網裡掙扎——

  她撒下一張網。

  要捉的,是路柏琛這條滑溜的魚。他很聰明,為了不讓八卦媒體的記者嗅到一點風吹草動,他刻意開一輛平常很少開的深藍色賓士,不透明車窗關得緊緊的,下車時,還戴上墨鏡,不經過櫃檯,直接進房。

  可就算他再小心翼翼,保密功夫做到家,也料想不到她在房裡事先裝好了針孔攝影機,等著拍下他偷情的證據。

  為了釣魚,她將自己打扮成最誘人的香餌,在他來前便先沐浴過,故意只穿一襲白色浴袍,微濕的秀髮,桃色臉蛋,發送著性感的電波。

  見她如此裝扮,路柏琛似乎也警覺到情況不對勁,之前兩人幾次約會,她一直是正襟危坐的,讓他看得到,吃不到,今夜卻是擺明瞭允許他竊香。

  但他可沒急色地撲上前,而是不動聲色地踏進房裡。

  她早已請人在里間餐桌上,備好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盞浪漫燭火,琉璃花瓶裡,養著粉色玫瑰。

  「你肚子一定餓了吧?我們先吃飯吧。」

  他點頭,脫下西裝外套,松了松領帶,在餐桌邊坐下。

  她嫵媚一笑,柔軟的嬌軀和他擠同一張座椅。

  他嚇了一跳,眸光閃爍。「你不是說要吃飯?」

  「我不餓,我看你吃。」她嗓音甜膩,看著他的眼神很無辜。

  他眯起眼,一點也不相信她假扮的無辜。「你到底想做什麼?」

  看來,他不會輕易上她的鉤。

  李相思翠眉一挑,在腦海計較目前的情況,路柏琛比她料想的還難對付,她得更小心一點。

  「你看不出來嗎?我想,也該是理清我們倆的關係的時候了。」她送出嬌笑,玉臂如水蛇,纏住他肩頸,水眸直勾勾地凝視他。「柏琛,你老實說,像你這種事業有成的男人,在外頭養一、兩個情婦,是常有的事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嗎?」

  他不語,嘴角似挑非挑。

  「你說嘛!」她刻意撒嬌地捏捏他的頰。「你是不是就這樣想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我想問你,你會養我做情婦嗎?」

  「你希望我養你當情婦嗎?」他不答反問。

  她輕輕笑了。

  情婦?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希望自己能灑脫一點,去當一個男人的情婦,這樣,或許事情會簡單許多,她也無須費心去計算和上司應該保持的距離……

  一念及此,李相思胸口揪疼,表面卻冷若冰霜,繼續扮演魔女的角色。

  「你當我是什麼樣的女人?我不做男人的情婦。」她貼近路柏琛,魅惑的氣息在他耳畔吹拂。「要,就跟你老婆離婚,否則拉倒。」

  她能感覺他整個人僵住。

  情欲與前途,這男人肯定陷入掙扎了吧?呵!男人啊,總以為他們可以兩者兼得。

  她捧起他的臉,猶豫片刻,然後一咬牙,獻上自己的唇。

  只是一個吻,她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就當自己的唇是祭品,為自己犯下的罪孽犧牲。

  雖然路柏琛極力克制自己,她仍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動搖,他體溫升高了,呼吸粗重。

  她側過臉,避開他火熱的唇,技巧地在他衣領內緣烙下朱色唇印——任務完成,可以抽身了。

  她正想後退,他卻搶先一步,粗魯地推開了她。

  她連忙抓住椅背,穩住搖晃的身子,然後慢慢站起來,驕傲地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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