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同床異夢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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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跟我,是橫亙在我們之間的謊言。 他深深地望她。「我打算開一間小型的律師事務所。」 「你要執業?」 「嗯。」他淡淡地、自嘲地扯唇。「幸好我還有一張律師執照。」 她無語,凝睇他的眼潭蘊著三分不解,更有七分哀傷。 他胸口揪住,忽地沒勇氣再看她,旋過身,背對那淒清如秋水的眼神。 「有件事你說錯了,恬雨。」 「什麼事?」 「我不是大鵬鳥。」 他不是大鵬鳥,只是一面自以為是的風箏,失去她的牽引,他根本不能在天上翱翔,只會—— 墮落。 「所以,你們暫時分居了?」衛襄問。 「嗯。」路柏琛黯然。「現在的我沒資格求她回到我身邊。」 這晚,兩個男人又來到這家經常光顧的Lounge Bar,揀了靠角落的隱密之處,開了一瓶威士忌,慢慢地喝。 聽罷好友敘述他和妻子協議分居的始末,衛襄感覺自己一顆心沉甸甸的,當然,路柏琛比他更消沉。 「沒想到原來殷恬雨早就什麼都知道了。」他低語,握起酒瓶,再幫好友斟一杯酒。 路柏琛也不客氣,接過來便喝,飲下一大口苦酒,才幽幽地開口。「你之前說的沒錯,恬雨的確會假裝。」 「那也難怪,她畢竟是出身於那種上流家庭。」 「不,她是被我逼著學會的。」路柏琛澀澀地反駁。 衛襄訝然揚眉。「什麼意思?」 「因為她太愛我了。」路柏琛沉鬱地盯著酒杯。「所以才學著隱藏自己真正的心思,學著在我面前演戲。她以前是不擅長說謊的,只要說一點點謊就會臉紅,是因為我,她才學會的。」 他攤開雙手,眼神空白地瞪著。 「是我自己親手,一點一點剝去她對我的信任,是我讓她不能再天真,是我的錯!」言語如刃,殘忍地自戕。「這麼多年來,我一心想保護恬雨活在她相信的那個神話世界,結果我卻是那個親手毀去的人,多可笑!」 衛襄皺眉,想安慰好友,卻不知從何說起。 只聽見路柏琛一聲自嘲的諷笑。「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他忽然轉過頭,深眸奇詭地閃爍著。「現在仔細想想,我或許不曾對她說過什麼謊,至少,沒有她和我自己以為的那麼多。」 衛襄注視好友,良久,一聲歎息。「柏琛,你是不是愛上殷恬雨了?」 路柏琛微微牽動嘴角,笑意不及眉宇。「我本來以為,我對相思那種迷戀的感覺可能是愛,後來才發現,那其實更接近一種征服欲。」 「征服欲?」 「我想征服她,因為她是那種桀驚不馴的女人,她不輕易臣服于男人,對男人來說,她的存在就是一個挑戰。」 「所以你把她當成挑戰了?」 「是。可我現在明白了,愛,並不是征服。」 「那是什麼?」 「征服,只是滿足一個男人的虛榮心。」路柏琛喃喃低語。「愛,卻是捨不得。」 衛襄一震,疑問地望向好友。 路柏琛繼續微笑,這一回,微笑染上眉宇了,卻是難以描繪的憂傷。「明知道她願意隨你到天涯海角,卻捨不得她跟來受苦,,明知道她對自己癡愛如狂,整個身與心都是你的,卻捨不得她傻傻地交出人與心;明知道她早臣服在你腳下,卻寧可蹲下來與她平視;明知道就算你離開她,她也不會怨你恨你,卻捨不得她掉一滴眼淚。」 愛不是征服,是捨不得,捨不得愛人受一點點傷,因為傷了她,痛的是自己。 他終於懂了。可惜,這領悟來得太遲。 路柏琛斂下眸,咀嚼著喉腔裡,那一波波如浪打上來的酸苦。 「聽聽你說的這長篇大論!什麼時候,你也變得跟女人一樣傻裡傻氣了?」衛襄輕快地開玩笑,試圖擊破憂鬱的氛圍。 「我知道你不會笑我。」路柏琛知道好友的用意,也輕快地反擊。「你應該最清楚這種愛的感覺,不是嗎?」 衛襄目光一黯。「曾經。」他刻意強調。 「就算是曾經,總歸也是愛過了。來!」路柏琛忽地舉杯。「讓我們為愛乾杯。」 衛襄不情不願地端起酒杯,兩隻水晶,在空中撞擊出一聲清脆。 喝幹一杯,路柏琛很快地又為自己添滿,一杯接一杯。 衛襄只是默默旁觀。有些痛楚,還是最適合用酒精來麻痹。 他陪著一起喝,直到酒瓶空了,他才扶著半醉的好友站起身。 「你喝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嗯。」路柏琛也頗自製,點頭。 兩人相偕離開,經過一扇內嵌著流水束的玻璃屏風時,瞥見兩道熟悉的人影。 「那是樊亞跟相思嗎?」路柏琛睜大眼,瞪著一男一女隔著張彩色茶几對坐在沙發上,他看了兩秒,怒火陡地在胸臆點燃。「那女人想對樊亞做什麼?耍了我以後,還想再去耍樊亞嗎?」 說著,他舉步就要過去。 衛襄忙拉住他。「你發什麼瘋?你現在去警告殷樊亞,他不但不會感激你,你跟相思的事反而會被他識破。你不會這麼蠢跟自己過不去吧?要是讓殷樊亞知道這件事,你一輩子別想追回他妹妹。」 「可是——」 「你也別多心,我看他們之間也沒什麼,你沒看殷樊亞那一本正經的模樣?李相思的魅力根本對他起不了作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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