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同床異夢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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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了,你怎麼這樣彈琴?心情不好嗎?」俯望她的俊容,眉宇微微蹙攏。 「抱歉,我是不是吵到人了?」她刻意加深笑意。「我晚上看了一部有關貝多芬的電影,忽然想練練他的曲子。」 「貝多芬的電影?」 「『永遠的愛人』。你應該沒看過吧?」她柔聲說起故事內容。「是說貝多芬去世後,他的好朋友在抽屜裡發現一封情書,致給『永遠的愛人』。他沒在信裡留下人名,於是他的好朋友費盡心思,想辦法要去找出這個神秘女子——我覺得是一部很有意思的電影。」 他默默凝視她,在她身邊坐下。「後來呢?他的朋友找到那個女人了嗎?」 「找到了。」她柔聲應,垂眸望著琴鍵。「我看完電影,忽然想到,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永遠的愛人,只是他不敢讓人知道那是誰。」 雖然兩人之間,尚有幾公分的距離,但她感覺到了,他的身體忽然變得僵硬。 「你們女人啊,腦袋裡就愛裝這些有的沒的,簡直浪漫過頭。」他調侃似地感歎,摟了摟她的肩。「你繼續彈琴,我先去洗個澡。」 「嗯。」她目送他離去,在他身影消失在眼前的那一瞬,笑容也跟著收斂。 她刺到他了。 他或許以為自己還能在她面前演戲裝傻,但她與他結褵多年,又豈是當年那個天真無知的女孩? 他的每個最細微的反應,藏著什麼樣的意義,她清清楚楚。 因為她一直很仔細地在觀察,在體悟。 殷恬雨掩落眸,幽幽歎息。 現在,輪到她演戲裝傻了—— 恬雨是否已經發現了? 發現他近來腦子裡,滿滿的都是李相思,她如冰的眼神,謎樣的微笑,她恍若舞者靈動的身姿,她沙啞性感的嗓音。 恬雨是否察覺到了?當他朗笑的時候,滔滔不絕說話的時候,他與她一同進餐,或者獨自埋首公事的時候,他想的念的,都是李相思。 他的理智,因一個女人而散漫了,他的妻子,可猜到了? 「太糟糕了。」路柏琛懊惱地呢喃,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燈靄朦朧的Lounge Bar裡,懶懶地響著爵士樂音,他聽而不聞。 身旁,一個男人靜靜觀察著他,他明知自己煩躁的行舉都落入對方眼底,但他不在乎。 對方不是他立法院的同仁,也不是那些他必須酬應的大人物,是衛襄,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也是唯一的知己。 衛襄知道他所有不堪的過去,明白他的野心勃勃,正如他也知曉,衛襄曾經歷過的,最沉痛的情傷。 「沒想到你也會為了個女人魂不守舍,你不是說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你身上嗎?」衛襄一針見血,點破他心中的煩惱。 「我也以為不可能,但就是發生了。」 那夜,透過車窗望她的那一眼,註定了一切不可能都成為可能。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你這麼在意,她很美嗎?」 「美極了。」 「很聰明?」 「太聰明了。」 「她熱情嗎?」 「一點也不,她冷得像塊冰。」 「冷得像冰?」衛襄揚眉。「你迷上一個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 「不,她絕不是不苟言笑,她還滿常笑的,她的笑容很有魅力。」 「怎樣的魅力?」 「像火又像冰的魅力。」路柏琛盯著酒杯,話說得玄。 一個冰火美人。衛襄腦海裡朦朧地浮現一道身影,他微微眯眼。「她叫什麼名字?」 「李相思。」路柏琛低語,沒注意到這芳名引起好友一陣震動。「她是殷樊亞的特別助理,也可能是他的情人。」 「殷樊亞?不就是你妻舅嗎?」 「是。」 「你迷上你老婆哥哥的女人?」衛襄語氣怪異。 「我只是說『可能』而已,樊亞不肯公開承認他跟相思的關係。」 「為什麼?」 路柏琛聳聳肩。「也許他們倆根本不是那種關係,也許是相思故意逗我。」 「是嗎?」衛襄深思地沉吟。「你跟那個女人上床了?」 「還沒。」 「但你想跟她上床。」衛襄機敏地聽出好友的言外之意。 「我的確很想。」路柏琛譏誚地自哂,朝酒保比個手勢,再要一杯酒。「也許只有跟她上床,我才能忘了她。」 偏偏兩人見面,只是吃飯、聊天、兜風,像普通的戀人一般浪漫又單純地約會,反倒教他更深陷在激情的網牢中,無法自拔。 「你想忘了她?」 「我結婚了,衛襄,我喜歡恬雨,我不想對不起她。」路柏琛接過酒保遞來的威士忌,又是一口喝幹。 就算他不是因為愛和恬雨成婚,她仍是他的妻子,他該尊重她,而總是對他溫柔相待的她,也絕對值得他的尊重。 只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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