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同床異夢 | 上頁 下頁


  「你今天沒把頭髮盤上去。」溫熱的氣息隨著他的低語擾人地吹拂著她耳畔的細毛。

  「我馬上就盤。」她急急綰起秀髮,感覺耳根似乎被烘熱了。

  「放下來也很好看啊。」他建議。

  「不行,放下來很不專業。」

  「也對,你今天要上臺演講,看起來專業一點好。」他旋過身,來到她面前,打量著她的深邃墨眸仿佛在說,他更喜歡她長髮垂肩的模樣。

  不,她一定是在胡思亂想,他怎麼可能有那樣的想法?

  她垂下頭,將長髮綰成髻,穿上一隻珍珠發釵,然後,匆匆瞥一眼鏡子。

  黑色小禮服,珍珠首飾,她站在俊帥的他身邊會不會像根無趣的電線杆?

  可他沒給她多餘的時間思索這嚴肅的問題,淺笑著啄吻了下她臉頰,挽起她臂膀,從容地偕同她下樓,坐上在門口等待的貴氣轎車。

  今夜的慈善晚宴,目的是為受虐的婦女及兒童籌募款項,由某家基金會主辦,殷恬雨則是以基金會的贊助人身分出席演講。

  對於在公開場合發表演講,她從前是絕對不敢做的,但現在已經習慣了,雖然談不上精彩絕倫,至少有條有理,偶爾還能令聽眾小小地發笑。

  她至今還記得,初次有演講的邀約上門來時,柏琛如何陪著她整整練習了一星期。每天晚上,他都要她把稿子背過一遍,確定絲毫無誤後才允許她上床睡覺。

  她知道他是為了想幫她,不讓她出醜,但偶爾也忍不住懷疑,他其實是不是怕她這個做妻子的丟他的臉?

  總之,演講的能力確實是可以訓練的,她現在絕不會丟誰的臉了。

  她帶著微笑上臺,五分鐘後,又在聽眾們熱烈的鼓掌聲中盈盈走下臺。

  路柏琛起身迎向她,牽起她的手,扶著她的腰,將她帶回座位上。

  「你表現得很好。」幫忙她坐定後,他順便在她耳畔送上一句稱讚。

  「謝謝。」她揚眸,朝他淺淺一笑。

  兩人目光短暫地相接,她從他明亮的眸中感覺到一絲溫暖。

  「肚子餓了吧?想吃點什麼東西?我幫你去拿。」

  今晚的餐點是自助式的,得賓客們自行服務。

  「我還不餓。」她輕搖螓首,方才演講時的興奮和緊張仍未完全消褪。

  「至少喝點熱湯,墊墊肚子。」他不許她忽略進食,逕自往擺放餐點的長桌走去。

  她目送他挺拔的背影。

  他無論走到哪兒,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將他攔下來寒暄,更有無數名媛淑女將眸光癡癡地流連在他身上。

  「你老公不錯。」一道清雋的聲嗓在殷恬雨身側揚起。

  她回過頭,一陣驚喜。「海棠!」

  說話的人正是她的堂妹殷海棠,她拉開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你也來參加這場慈善晚會?」

  「嗯,而且還聽了你剛才的演講,很不錯。」殷海棠淡淡地評論。

  她微笑。

  「你老公也很厲害。」殷海棠清冽的目光掃過路柏琛的身影。「他現在在立法院可是出了名的金童,議事態度很負責,質詢時邏輯清楚,選民服務也做得很認真,很多大老都很看好他。」

  「我知道,他工作得很辛苦。」殷恬雨柔聲說道,嗓音裡含著她自己也未能察覺的深情與不舍。「只要選民一通電話打過來,他絕對是不辭辛勞,也常常審法條審到三更半夜。」

  「柏琛算是出類拔萃了,你知道嗎?有很多立委連法條都沒事先看過,就能在審查會大放厥詞。」殷海棠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像他那樣逐條研究過的人少之又少。」

  「你也是這樣嗎?」殷恬雨望向堂妹。

  「當然。」殷海棠語氣犀利。「你知道我最討厭不負責任的政客。」

  「出身政治世家的人,居然這麼說話。」殷恬雨打趣。

  「因為我是殷家的叛徒啊!」殷海棠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我爸早就被我氣得跟我斷絕關係了。」

  「那是因為你不照他的安排,走他要你走的路。」殷恬雨喃喃低語。

  海棠的叛逆,在家族裡是出了名的。為了堅持自己的從政理念,她不惜與自己的父親決裂,委身下嫁號稱臺灣商界頭號敗家子的莫傳森,只為了爭取莫家豐沛的資金與人脈。

  對這個堂妹,殷恬雨一向只有羡慕,她知道自己永遠學不來海棠的堅強與自信。

  其實海棠比誰都還像驕傲的殷家人,殷家真正的黑羊,是她。

  殷恬雨暗暗感歎,默默地收拾一腔厘不清的情緒。

  「我得走了,等會兒還要回辦公室跟助理開會。」跟許久不見的堂姊交談過幾句,殷海棠便翩然起身。

  殷恬雨秀眉微顰。「你總是這麼來去匆匆的,到底有沒有停下來休息過?」

  「當然有啊。」殷海棠漫不在乎地應。

  「傳森呢?你多久沒坐下來,跟自己的老公好好吃頓飯了?」

  殷海棠聞言,美眸驀地一黯,片刻,才輕快地揚聲。「我們已經很久不說話了。」

  「什麼?」殷恬雨愣住。

  殷海棠只是清淡地微笑,擺擺手,瀟灑離去。

  路柏琛適於此時回來,他端著一方託盤,上頭除了一盅熱湯、一小籃麵包,還有一碟各式各樣的小菜。

  「剛才那是海棠?」他一面坐下來,一面問。

  「嗯。」

  「你們不是很久沒見了?她怎麼不跟你多聊聊,那麼快就走了?」

  「她說待會兒還要開會。」

  「那女人還真是個工作狂。」路柏琛搖頭。「我每次碰到她,她都是行色匆匆,像趕著去投胎似的。」

  殷恬雨偏過臉蛋,似笑非笑地凝睇著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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