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戒痕 | 上頁 下頁 |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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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要開除你!你怎麼說?」方懷義斜睨他,等待他作決定。 也就是說,如果他執意結束婚姻,那他在這間公司的前途也結束了,多年來的奮鬥與心血等於付之一炬。 他將落得什麼都沒有的下場。 三年了,他為了往上爬不惜出賣自己的婚姻,結果呢? 「怎麼?看你的表情,你是捨不得了,傅信宇,你就這麼沒骨氣嗎?」 更荒謬的是,在他面臨如此困難的抉擇關頭,還有個與他毫不相干的人在一旁冷嘲熱諷。 他瞪向趙英才。「你可以離開了嗎?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現在沒空「招待」你。」 「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馬上就走!」 「信宇,這人是誰?你們在說什麼?」 「你回答啊!初雨究竟是你的誰?」 「信宇,你聽爸說,只要你肯跟嬌嬌道歉……」 煩死了!為何要這樣逼迫他威脅他呢?為何就是不肯放過他呢?他累了,真的好累了,從三年前他的人生似乎就走上了一條不該走的岔路……不對,或許他從出生就開始迷路了。 思及此,傅信宇陰沉地切開嘴角,猶如死神的微笑令人不禁膽寒,就像是他對自己判了死刑。 他直視方懷義,一字一句,冰冷地撂話。「我會辭職,也會把公司的股份都還給董事長,我不會從這婚姻裡帶走一分錢、一張股票,請儘管放心。」 「信宇!你……」方懷義不敢置信地瞪他,臉色慘白。 「如果董事長沒別的吩咐,我還有個會要開,我會在會議上跟大家宣佈辭職的事,下班以前把辭呈寫好交給你。」話落,他逕自轉身走出辦公室。 「太紅了!做得好,傅信宇,這才像個男子漢!」趙英才追上來拍他的肩,順手樓住,一副好麻吉的神態。 他煩躁地沉了下肩,躲開那纏人的手。「我是不是個男子漢,不用你來評斷,趙先生,我沒空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廢話,請你離開。」 他的耐心有限,這傢伙再不識相點,別怪他出拳扁人。 但趙英才顯然不是個識相的男人。「你不想聽初雨發生了什麼事嗎?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問你那種問題?」 「我沒興趣。」 「真的沒興趣?」 夠了!傅信宇決定自己再也無法冷靜,厲聲咆哮。「你到底想從我口中聽到什麼樣的答案?初雨生病時,想依賴的人是你,不是我?她三更半夜都能跑到你家,以前還跟你同居過,不是嗎?」 「你說同居?」趙英才先是一愣,半晌,恍然大悟。「喔,你是說三年前啊,沒錯,三年前我的確在公司門前撿到了初雨,也收留她在我家住了一陣子。」 「三年前?」聽見關鍵字眼,傅信宇神智一凜。 「我是看她可憐,好像無家可歸的樣子,才好心把我家其中一間房間租給她,後來我才曉得她是失戀了,為了不讓你找到她,才會索性躲在我家。」 是這樣嗎?傅信宇瞠視趙英才,所以他們不是情人之間的那種同居關係,純粹只是房東和……房客? 「你該不會誤會我跟她有什麼,所以才彆扭地猛吃醋吧?」趙英才仿佛看透了他。 他霎時感到狼狽。「我沒……吃醋,我說過了,我跟初雨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對挽回一段過去的感情沒興趣。」 「過去的感情?初雨對你的意義只是這樣嗎?她是過去式,不是現在式跟未來式?」趙英才語氣惱火。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如果你現在不回頭看她,你很可能就永遠、永遠再也見不到她了!你想這樣嗎?」 「趙先生,我不曉得你存什麼心……」 「她可能會死!」尖銳的嘶吼如落雷,毫不留情地劈砍傅信宇胸口。 他震懾,瞬間無法呼吸。「你說……什麼?」 「她得了癌症,就算開刀,也只有百分之二十成功的機會。」沙啞的言語在他耳畔敲響喪鐘。 他悚然呆立,心口劇痛,隱隱地流血。 如果我還有更多時間,我今天可能就會先走,不打擾你,但不行,我時間不多。 一個月也好,一星期也好,就算只能有一天,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原來是因為這樣,她才又再度現身於他的生活。 不是為了煩他、捉弄他、嘲笑他,更不是幼稚地想破壞他的婚姻,不,她只是很單純地想在人生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能夠親眼看他過得幸福。 是因為放不下他,才來找他。 因為她依然牽掛著他,眷戀著他,她還……愛著他。 她是愛他的,對吧? 傅信宇恍惚地尋思,心亂如麻,他很想保持鎮定,就像平常一樣,即便是大學畢業那年他初次面對一個對公司很重要的外國客戶,他也表現出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平靜如恒。 但現在,坐在開車的趙英才身旁,他卻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雙手不停地發抖,他得用力拽進褲管才能勉強抑制。 初雨,初雨,他想見到她,必須立刻見到她!為此,他拋下會議,拋下公司,拋下所有的一切,只想趕到她身邊。 為何瞞著他?為何不告訴他?如果他早知道她得了那樣重的病,他不會那般苛刻地對她,在無意間一次次傷她的心。 他錯了,錯得徹徹底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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