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紅妝天下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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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微笑,黑眸閃閃發亮。「是啊,我回來了。」 「我走了。」夢裡,她戴著面紗,身姿嫋嫋,在雲裡霧裡若隱若現,他看不清她,只能聽見她清冷的嗓音。 「別走,采荷,你不能走!」他倉皇地喊,朝她伸出手。 她的身影卻愈飄愈遠。「我說了,我不是采荷。」 「你是,我知道你是!采荷,別這樣,看著我,我是開陽啊!」 「開陽是誰?」他震住,不能相信她如此無情地反問。 「你……果真這麼恨我嗎?」 「對,我恨你。」她回話果決。 他的心撕裂。 「所以,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回到你身邊。」她淡淡撂話,倩影隱沒於雲霧。 他驚駭,拔腿直追,奔過那長長的、黑暗的甬道,喊著她,尋著她,可她不在了,消失了。 他再度失去了她…… 「采荷、采荷!」 開陽惶懼地喚,從夢中驚醒,冷汗涔涔,濕透了頸背。 一雙小手伸向他,搖搖他臂膀。「大叔,你怎麼了?你作惡夢了?」 他眨眨眼,失落的神魂緩緩收回,望向瑤光擔憂的小臉,茫茫低喃。「是作夢嗎?」 「嗯,你在作夢。」瑤光點點頭。「大叔記得嗎?你剛說自己有點累,想打個盹。」 開陽惘然,極力定神。 是了,他想起來了,給瑤光做了木雕玩偶後,他又逞強,爬上屋頂試著修補破洞,洞沒修好,倒弄得自己大汗淋漓。 他覺得羞愧,也不服氣,決定去市集買些好使的工具,從頭再來,於是要瑤光前去廚房跟娘親說一聲,便領著孩子出門。 他買了工具,又給瑤光買了些零嘴,回程時,經過一條清澈的小溪,瑤光吵著要撈魚玩,他拗不過,只得由著孩子盡興玩耍,他則坐在樹下閉目養神。 不料這昏昏沉沉一睡,竟遭惡夢纏身。 「瑤光,我們回去吧!」他心神不寧,拉著孩子起身。「快回去瞧瞧你娘。」 「瞧我娘幹麼啊?」瑤光不解他的急迫。 「瞧瞧她還在不在。」 「怎麼可能不在呢?」 是啊,怎麼可能? 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拋下自己親兒離開的,可不知怎地,他就是有股不祥的預感,就是慌著、不安,非得要見到她才能安心。 七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彷佛仍在他眼前熊熊灼燒,那火,燒的不只是屋瓦樑柱,更燒傷了他的心,至今殘破不堪。 他怕,真的怕啊! 那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無法再承受一回…… 「走吧!」他拉著瑤光的手,急如星火地趕回家,嫌孩子走太慢,索性一把抱起,一路狂奔。 好不容易回到家,他放下孩子及扛在肩上的一袋工具,連氣也來不及喘勻,便焦灼地找人。 「采——宛娘,宛娘!」 無人回應,屋內空蕩蕩的,他尋遍裡裡外外,廚房也找了,就是不見采荷身影。 她真的不見了! 他頓時失神,僵凝在原地,如一尊無生命的泥塑像。 「大叔、大叔?」瑤光搖晃他雙腿。「你別擔心,我娘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很快嗎?會很快嗎? 該不會又遇到什麼意外了吧?他真不該留下她一個在屋內的,他該守著她,寸步不移地保護她。 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若是她又出事,他此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開陽惶然,思緒淩亂如麻,心跳狂野奔騰。 忽地,瑤光快樂地揚嗓,手指前方。「我娘回來了!看吧,大叔,我就說娘很快會回來的。」 她回來了?! 開陽聞言,跟著瑤光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瞧。 果然是采荷,她踩著細碎的步履,盈盈朝這裡走來,手裡還挽著一個竹編的藤籃,籃子裡不曉得裝著什麼。 他喜形於色,正欲迎上去。驀地瞥見她身邊還伴著另一個人。 是一個男人,一個黝黑健壯的青年,兩人並肩行來,有說有笑,顯然是熟識的朋友。 開陽眯眸,胸臆瞬間攪翻一壇醋—— 那傢伙是誰? 六郎。她如是喚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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