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紅妝天下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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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你是對自己沒信心了?」無名眨眨眼,墨瞳流光燦燦,閃著揶揄。「既然如此,要不乾脆放棄這江山,隨我流浪去算了?」 「你……怎能說這樣的話?「她嗔惱地敲他的肩。」人家是認真在煩惱,你偏來捉弄我。」 「不是捉弄。」他握住她柔軟的粉拳,眼瞳斂了笑意,一本正經。「我也是認真地擔心你。」 他擔心她嗎? 真雅心弦一扯,胸臆霎時消融一片柔情。「你別擔心。」她揚眸望他,瞳神迷離似水。「我會很好的。」她慶倖還有他在身邊,只須他伴著她,未來的路途縱然險阻,她也能勇敢前進。 他聞言,淡淡一笑,揚手溫柔地挑弄她耳鬢邊細細的髮絲。「明日你就會成為這個國家的女王了,我也必須對你屈膝,行臣子之禮。」 她一怔。「我說過你可以不必對我執臣下之禮。」 「若是我不執禮,還能留在你身邊嗎?身為王的你給了我特別待遇,你這王位還能坐得安穩嗎?」他凝定她,眼神若有深意。 她忽地顫慄。 是啊,她怎麼忘了? 明天以後,她將坐上那個孤高的王座,遠遠地望著她的臣子,所有的人見到她都必須彎身執禮,這個國家再沒有誰能與她平起平坐。 到那時,還有誰會對她說真心話嗎?有誰能夠令她全心全意地信任? 身為王者,該當永遠對臣下抱持懷疑之心。他曾如是說。 若是誰也不信,那是暴君,若是每個人都信,那是昏君。所謂的明君,該當分辨得出何人可信,何人不可信,即便在信任當中,亦不忘心存一絲懷疑,無論何時,都不能被私情蒙蔽雙眼。 無論何時,都不能教私情蒙了眼。 她做得到嗎? 明天以後,他也只能是她眾多臣子之一了,跟承熙,跟其他任何人,沒有分別。 她不能給他特別待遇,給了,便可能動搖她的統治,更動搖她的芳心。 而身為王者,她的心是不能專屬於一個人的…… 「不如我現在就來練習對你行禮吧!」無名忽道,語落,就要屈膝下跪。 她看著他移動的身影,眼眸倏地湧上一波酸楚。他曾說過自己野慣了,不習於對任何人屈從,如今卻要對她下跪…… 「不要!」她驀地呐喊,雙手扶住他臂膀。 他愕然望她。」怎麼了?」 真雅搖搖頭,強忍倉皇的淚水,櫻唇淺勾,笑花半綻。「就這最後一夜吧!過了今夜,你我只是君臣,但在天明之前……」她主動投入他懷裡,羞怯地低語。 「在天明之前,我只屬於你,是你的女人。」她偎著他,粉頰貼著他胸膛,他頓時心跳加劇,情熱如沸。 「真雅。」他啞聲呢喃,低首,流連於她細膩的頸脖間,深深嗅著她身上獨有的香氣。 天明之前,她是他的女人。 也好,就這一晚,她能夠完完全全地屬於他,他該滿足了,該滿足了! 他收攏臂膀,緊緊地、緊緊地抱著她,兩人於月下相擁,氣息交融,情意纏綿,久久不能分開。 明日的事,明日再來憂煩吧! 今夜,是屬於有情人的—— 七年後。 襄于州,金穗花城。 一頂軟轎在八名護衛的合力扛抬下,浩浩蕩蕩地進城,沿路百姓認出轎簾繡的黑氏貴族家徽,知道是領主夫人回來了,紛紛下跪,歡喜相迎。 聽見外頭的騷動,一隻纖纖素手掀起轎簾,露出一張清秀雅致的容顏,盈著笑,親切可人。 百姓們更高興了,有些送上新摘的鮮花,有些捧獻剛做的點心,還有人高舉自己懷中的幼嫩嬰孩,搖動孩兒的小手打招呼。 嬰孩發出可愛的咕嚕聲,坐在轎內的領主夫人聽了,禁不住笑逐顏開,吩咐護衛停轎,盈盈下轎,接過那軟軟香香的嬰孩,在他臉上親了親。 這下百姓們更瘋狂了,市井聲潮鼎沸,人人忙著擠上前,期盼她的關注。 這位備受愛戴的夫人正是從遠方的王室嫁來的公主,她捨棄了宮廷的繁華生活,來到這國境之北,七年來親力親為,偕同其夫婿,也就是這兒的領主大人,將這以往人稱」黃泉之境」的不毛之地打造為適宜人居的家園。 如今,百姓們逐漸脫離了從前的窮困貧苦,一年比一年豐衣足食,吃穿不愁。 安居樂業之餘,也慢慢有了閒錢發展娛樂活動,每年到了歲末年初,便會舉辦各項祭典,笙歌舞蹈,藉此酬謝神明,同時振奮人心。 這日,德芬便是為了商議慶賀秋收的祭典而出城的,金穗花城的城主特於城外一片空地架起高臺,盼能由從前為國家與王室主祭的天女公主親自擔任此次祈福儀式的祭司。 德芬巡視過即將舉行祭儀的高臺,給了些建議,也順便親身到附近的農家走動,關心農家的生活與秋收成果。 待她回到領主府,已是日暮時分,黑玄正裡裡外外地尋著她,見她總算回家了,氣急敗壞地迎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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