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紅妝天下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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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死後,他和師妹月緹都很擔心太子會一蹶不振,不料他行事反倒更加俐落明快,彷佛不曾痛失愛妻。 「我父王那邊可有異狀?」開陽詢問。 「目前倒沒什麼動靜。」赫密報告。」殿下日日親自侍奉湯藥,看來陛下對您的孝心很是感動,王后娘娘三番兩次請求與陛下會面,他都不肯宣見。」 「但他見過德芬與真雅吧?」 「是,兩位公主都曾私下召見過,但都只見過一次而已。」 「一次就夠了。」開陽把弄著橫笛,若有所思。「只須見過一次,便能讓我父王決定是否要廢黜我。」 「廢黜?」赫密大驚。」殿下怎會這麼想?陛下明明——」 「你以為他天天讓我侍奉湯藥,便是信任我嗎?」開陽冷笑。「我父王早就懷疑我了。」 「陛下……懷疑您?」赫密猶豫,表面看來不似如此啊! 「怎麼可能不懷疑?」開陽自嘲。「我在他壽宴那夜發動政變,又有人在他酒水裡下藥,雖然他不相信王后的說法,不認為是采荷所為,可不表示他認為那事與我無關,畢竟我發動政變的時機太巧了。」 「可您政變的對象,是王后,並非陛下……」 「他哪能確認我究竟是針對誰呢?或許真是我等不及想坐上王位,意欲提前除掉他這個父王也說不定。」 「可是……」赫密又糊塗了。」若是陛下不信任您,又怎會讓您日日親侍湯藥?這不是很危險嗎?」 「不讓我接近,會更危險。」開陽慢條斯理地分析,黑眸迸出淩銳的冷光,如夜色裡一頭藏匿的猛獸。「不如裝作信任我,遠離王后,鬆懈我的心防,我反而不至於輕舉妄動,他也能暫且保住性命。」 赫密茫然,他這個主子的城府深,他知道,但那個年邁昏庸的靖平王也有此等敏銳心機嗎? 開陽看出屬下的遲疑,笑笑。「莫要小瞧我父王,當年他能於殘酷的政爭中苟活,坐上王位,也不是全靠運氣。」 「是。」赫密定定神。」那依主君所見,陛下接下來會如何做呢?」 「這個嘛。」開陽勾唇,似笑非笑。「我想,他會先召開圓桌會議吧!」 「是王后親自交給你的密函?」 幽靜的寢殿內,靖平王讓一干服侍的宮女護衛遠遠地站著,床前放下簾幔,與年老的御醫低聲對談。 老御醫趁著診斷之便,适才偷偷遞給靖平王一封密函,信箋用蠟密密封印。 「嗯,密函確是娘娘親自交給微臣。」 「她說了什麼?」 「倒沒說什麼,只交代我務必要將這封信確實交到陛下手上。」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老御醫走後,靖平王躲在簾幔內,悄悄拆信細閱。正如他所料,王后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指控壽宴當夜太子密謀政變,並且藉由太子妃親手料理的餃子宴對他下藥,事後為了湮滅人證,又安排一場大火,除去采荷。 王后于信上指證歷歷,彷佛真有其事,靖平王看著,薄唇一勾,微微冷笑。 他不是笨蛋,對壽宴當天發生的一切,他心裡也自有斟酌,對那個表面事親至孝的太子當然也有所懷疑。 只不過他不相信太子,並不表示他便會被王后所惑,他很清楚她想藉由扶持真雅,為自己的私生子無名打下一片江山。 若是他輕易廢了開陽,豈不如她所願了? 何況現下太子的聲勢如日中天,能是他說廢就廢的嗎?弄不好反倒搭上自己一條老命。 這兩隻狐狸,對他的王位虎視眈眈,他若是偏向任何一方,那才是傻了。 得想想辦法改變這形勢才行。 問題是,該如何改變呢? 靖平王皺眉沉思。若是開陽與真雅,都不足以信任,也不能夠託付王位,那麼,只有德芬了。 他的三名子女,如今只剩德芬稍稍令他安心,這些年來她以天女身分主導國家祭祀,其星象預言也頗令朝中大臣與民間百姓信服。 況且,之前她還曾在一場祭典上親自接下神詔—— 若達天命,國運難繼。 德行芬芳,流傳百世。 至今他仍深深記得神詔內容,雖說那於天燈上浮現字樣的神詔,其真實性令他頗有疑慮,但當時圍觀的王城百姓們都看到了,也都深信天女將是未來承繼希林王位的最佳人選。 若是他能妥當做些安排,再度挑起輿論…… 一念及此,靖平王眯起老眼,微一用勁,將手中的紙揉成一團。 連續數日,王都之內均現異象。 先是不知何人,於大街小巷張貼佈告,將數年前天女德芬於一場祭典上接下的神詔內容清清楚楚地寫下。 而且,是以鮮血一筆一劃寫就的,血淋淋的字跡教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 接著一連串事情發生,農舍的雞鴨家禽遭到斬首,豬牛等家畜亦不知染上何病,一夕暴斃,夜晚,在王宮方向處的天際出現一群來歷不明的光鳥,羽翼燃著猶如鬼火的青焰。 百姓們都嚇呆了,流言蜚語不斷,有人說,這是靖平王違背了上天的旨意,立開陽為太子,才惹來神之震怒。 「天女才是上天屬意的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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