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風雲再起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你的意思是,因為你不愛我,所以看不見我的靈魂?」

  「是……是。」

  「而你愛行飛?」

  「是的。」

  「他也愛你嗎?」他問,語氣十足嘲諷。

  她一顫,「我不……我不確定。」

  「而你還堅持自己看得見他的靈魂?」

  「我是……我是看得見啊。」她焦急地說,神態慌亂,仿佛很想解釋清楚,卻又不知如何說起,「你相信我,我真的……」

  「我不相信。」他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的話,面容平靜無痕,灰眸卻明明白白蘊著冷意,「我不但不相信,還要說你簡直一點都不瞭解楚行飛。」

  「為什麼?」她提高嗓音,仿佛被激怒了,「你憑什麼這樣說?」

  「你不瞭解他,就像你不瞭解我一樣。」藺長風冷冷地說,「你以為我們還是那一對單純天真的愛爾蘭兄弟嗎?告訴你,這二十多年來我們倆都經歷太多太多,早就不是當初的一張白紙了。」他一頓,嘲諷的嗓音繼續,「你知道行飛曾經涉嫌謀殺嗎?」

  「我……我知道……」

  「你知道他曾經是華裔黑幫的少主嗎?」

  「我聽說了……」

  「你懂得那代表什麼意義嗎?」他嚴厲地逼問。

  她咬牙,不語。

  他冷冷一牽嘴角,一字一句由齒間迸落,「那代表他販毒走私,殺人放火,所有龍門幹下的不乾不淨的肮髒事他全脫不了關係!」

  而戚豔眉再也忍不住了,「他不是壞人!」她揚眸瞪他,一向清澈的眸子難得燃起熊熊火焰,「我知道行飛是好人。」

  「你知道?」他冷笑,灰眸掠過的嘲諷寒光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他是好人……」她顫著嗓音,雙手緊握,用力到指節泛白,「行飛是好人,他沒有殺人,更加不可能謀害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沒說話,只是望著她,眸子閃著野獸般的銳光。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數步,「你別想騙我,我不會上當……」

  「你知道行飛當年為什麼離開愛爾蘭嗎?」

  「我不……我不知道。」她呼吸緊凝,好想問他是怎麼回事,可又莫名地害怕他真的告訴她。

  她怕,直覺告訴她自己將會聽到可怕的答案。不,她不要聽,她要離開這裡,她不要聽他胡說八道……

  可他卻不許她走,高大挺拔的身軀直直擋住她的去路,不讓她有機會踏出房門。

  「讓我走!讓我走……」她狂亂地喊著,眼眸瞪著他冷硬的胸膛,情緒逐漸瀕臨歇斯底里。

  「行飛之所以離開愛爾蘭,是因為他再也無法待在那裡……」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她銳聲喊道,拚命搖著頭,雙手則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你不要妄想騙我,我絕不會上當的……」

  「他之所以離開是因為他涉嫌謀殺自己酒醉的父親!」

  縱然戚豔眉拚命抗拒,藺長風嚴酷的嗓音仍然如夏季最氣勢懾人的閃電,精准地劈向她耳畔。

  她愕然,停住細碎的呼吸,雙手軟軟垂落,「你說……你說什麼?」

  「我說,一個十歲的小男孩殺了自己酒醉的父親。」他冷笑,灰眸射出的寒意足以凍傷任何一個膽敢朝他望去的人,「你聽懂了嗎?」

  她不語,只是怔然瞪著他,驀地,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我不……我不懂……」她喃喃,臉上佈滿難以形容的驚恐與迷惘。

  「你聽不懂?那我再說一遍。我說,一個十歲的……」

  「夠了!」激昂而驚怒的嗓音在門口處響起,令起居室內的兩人同時回頭。

  是楚行飛。

  他挺立在門口,深藍色的西裝外套起了皺折,下頷的鬍子未刮,面容顯得疲憊而憔悴。

  他顯然是一下飛機便趕到這裡的,淩亂的服裝儀容清楚地說明這一點。

  可縱然神態疲倦,他瞪向藺長風的眼眸卻仍是炯炯有神的,閃著淩厲的光芒,「不許你再說了,長風,我不許你這樣嚇她。」

  「我嚇她?」回望他的灰眸甚至比他還淩厲幾分,「我只是實話實說。」

  他咬牙,不語。

  對他的反應藺長風仿佛感到很滿意,揚起淡淡笑弧,「你能否認嗎?」他閑閑地問。

  楚行飛仍然保持沉默,藍眸瞪視他,掠過數道複雜神采──震驚、憤怒、懷疑,最後是濃濃的哀傷。

  他撇過頭,旋身走向一直軟跪在地的戚豔眉,伸出手,「……我們走吧,豔眉。」

  後者凝立不動,良久,方緩緩揚起頭,望向他的明眸漾著淚光。

  他閉眸,心臟重重一抽。

  「這是怎麼回事?」震驚狂怒的咆哮響徹書房的每一個角落,在寂靜的深夜裡聽來分外讓人心神不寧,「告訴我,行飛,告訴我這該死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聽著這樣咄咄逼人的咆哮,楚行飛只是凝立不動,澄澈如夏季晴空的藍眸直直回望自己的父親,鎮靜如恒。

  「說話啊,行飛!」對兒子一聲不吭的反應,貴為龍門首領的楚南軍只覺得更為震怒,一口老氣差點喘不過來,黑眸噴出的烈焰足可比擬火山爆發,「告訴我這上頭的指控是不是都是真的?」他上前幾步,高大威猛的身軀逼臨身材同樣英挺的兒子,揮動手中一疊傳真信函,「告訴我這上頭對你的指控是真是假?是空穴來風,還是句句屬實?告訴我這些年來我們幾樁大型毒品交易是否都是因為你派人暗中搞破壞才落得草草收場?說啊!」

  「你認為呢?爸爸,」沉默許久的楚行飛終於開口,他語音冷靜,迎視父親的藍眸看不出一絲動搖或慌張,全然的平靜無痕,「你認為自己唯一的兒子會做出這些事來嗎?」

  「我不知道!」楚南軍氣急敗壞,「我只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用盡各種藉口逃避涉入組織這方面的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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