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風雲再起 | 上頁 下頁
十一


  「我該死的當然是在生氣!」他低吼,怒火因她不知好歹的詢問更熾,「你該死的真笨得看不出來嗎?」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確定他真的在發飆後,戚豔眉清雅的語音顫抖起來,「我只是……如果事情沒有一定的規律,我會……感到很不安……」

  「為什麼不安?」他瞪她,眸中怒火依然熾烈,沒有稍稍熄滅的跡象。

  「我……我需要規律……」

  「小姐!沒聽過混沌理論嗎?這世界本來就是一團亂!哪來該死的規律?」

  「可是我……我不能適應……」

  「這不叫不能適應,這叫任性。」他板著臉,「你不要告訴我連上餐廳坐同一個位子都是因為不能適應。」

  「可是我……真的不習慣啊……」她泫然欲泣。

  「你可以改。」他冷冷地說,氣她的我行我素,更氣自己竟覺得有責任督促她改進的莫名心思。

  「我改不了……」

  「你可以改!」

  「我不能……」

  「你能!」楚行飛瞪視眼前毫無血色的容顏,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一陣如冰晶般相互撞擊的清寒嗓音搶佔先機。

  「這是你對難得一見的天仙美人說話的態度嗎?」熟悉的嗓音懶洋洋地,語氣似乎平和,其間蘊含的冰寒卻教聽聞的人忍不住全身一顫。

  但楚行飛沒有顫抖,他只是全身僵直,緩緩地抬起瞬間便毫無表情的俊顏。

  映入眼瞳的,果然是一張與他糾纏多年的清俊容顏。那張臉孔,五官與他有幾分相似,流露的氣質卻是驚人的冷酷,湛幽的灰色瞳眸綻著某種奇異的詭魅。

  「長風──」只數秒,楚行飛便恢復一貫玩世不恭的瀟灑神情,嘴角彎起淺淺弧度,唯有一雙清澈藍眸,稍稍流露幾分機警況味。

  佇立在桌旁的男人是藺長風,曾經是屬於龍門三劍客之一的神劍,負責保護他這個少主,雖然在龍門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卻沒幾個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

  龍門的人形容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對他除了幾分好奇與敬意,更有幾分因他行蹤飄忽、無法掌握的形象而衍生的淡淡恐懼。

  沒有人清楚神劍是怎樣一個男人,更猜不到會不會有一天他便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一槍了結自己的性命。

  因為看不到、掌握不到,所以會對他產生莫名的恐懼。

  這是龍主楚南軍在組織裡刻意為藺長風塑造的形象,他要龍門內外的人畏懼神劍,如此才更能彰顯他負責保護龍門少主的身分。

  因為害怕神劍來無影、去無蹤的報復,所以沒有人膽敢妄想動楚行飛一根寒毛。

  多年來,他一直是受著眼前這個男人的保護的。

  「好久不見,長風。」他淺淺地笑,神情平淡得看不出一絲異樣,「沒想到會在紐約見到你。」

  「是嗎?」對他客氣禮貌的招呼,藺長風回以同樣的疏遠與客氣,「我以為你是刻意來紐約找我的。」

  「為什麼你這麼想?」

  「我不知道。」藺長風聳聳肩,「也許你早猜到兩年半前我不是失蹤,而是來東岸另謀發展?」他淡淡地說,凝望楚行飛的眼眸平靜,卻底蘊深刻意味。

  「我是猜到了。」楚行飛的眼神同樣平靜,「鼎鼎大名的神劍怎麼可能無故失蹤?」

  「不愧是龍門少主。」藺長風平板地說,「你比FBI那些笨蛋強多了,他們竟然笨得以為我遭到暗算。」他撇撇嘴,頗為不屑。

  「想必他們內部正在為這個錯估付出沉重的代價。」

  「那你呢?」藺長風緊盯楚行飛,「你也正懊悔著從前對我的錯誤估算嗎?」

  「我應該懊悔嗎?」楚行飛不動聲色。

  藺長風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望著他,接著,薄銳的嘴角揚起似有若無的微笑。

  「行飛,對這個美人客氣一點,她不是你可以任意發脾氣的對象。」他轉向一旁噤聲不語的戚豔眉,她正低垂著頭,纖細的肩膀強烈顫抖,仿佛對他的出現極為害怕。他的微笑更深了,帶著某種詭譎的深意。

  楚行飛注意到了,他注意到戚豔眉對藺長風不尋常的恐懼,以及後者唇畔莫名的笑意。

  「知道為什麼嗎?」半晌,藺長風調回視線,重新與他對望。

  「為什麼?」他淡淡地問,儘量維持不在乎的語氣。

  「因為她現在是我的未婚妻。」拋下威力無窮的一句話做結束後,藺長風旋轉高大英挺的身子,任意自得的步履輕鬆地朝餐廳大門行去。

  楚行飛雙拳緊握,注視著他挺直的背影,以及另一個在他邁開步履後不久,便翩然從餐廳另一端跟隨離去的纖巧倩影。

  他瞪著他們,雙拳緊緊握著,過度用力的指尖幾乎嵌入掌心內裡,他卻渾然不覺。

  好半晌,他才轉過抑鬱陰沉的藍眸,落定也正瞧著藺長風的背影、神色驚慌不安的戚豔眉。

  「你、是、他、的、未、婚、妻?」一字一句嚴酷地從齒間迸落。

  她聞言,纖細的身子狂烈一顫,蒼白的菱唇更抖動得有若狂風中不堪一擊的嬌弱花朵。

  「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跟他訂下婚約的?」他強忍著漫天怒火,冰冷問道。

  「一……一個月以前……」

  「一個月以前!」他怒吼,感覺用盡全身力氣凝聚的理智正一點一滴消逸中,「而你居然還可以口口聲聲說愛我?」

  他氣瘋了!因為這令他措手不及的一切。

  最令他感到憤怒的,是他竟弄不清自己究竟對哪一點比較生氣。

  是她一個月前與藺長風訂婚的事實,還是她宣稱愛他的睜眼瞎話?或者都不是,而是他竟為了她失去一貫的冷靜瀟灑……

  該死的!

  「取消我們之間的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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