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負心 | 上頁 下頁


  關雅人挑眉。

  「不好意思,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她笑盈盈地放下酒杯。「我的酒量很好,號稱千杯不醉。」

  他低聲一笑。「我沒說酒會讓你醉。」

  他是暗示,「他」會令她醉吧?

  夏晴抿唇,心念一動,索性將手肘擱在桌上,托著腮,瑩亮大眼眨呀眨,裝出青春少女的嬌態。「大哥哥,你真的好帥喔!怎麼辦?我好像已經喝醉了。」

  他愣住,沒想到她會來這招,半晌,放聲大笑。

  她拉回上半身,學他一樣,氣定神閑地背靠座椅。「你放心,儘管喝,就算喝醉了,姊姊也不會對你出手的。」

  他笑著撫額,舉起酒杯,朝她致敬。「你一向這麼會演嗎?」

  「要看是對什麼人。」她似笑非笑。

  他凝望她,眼神異樣。「我沒想錯,你果然是個很有趣的女人。」

  「你也很有趣啊。」她諷刺地回應。「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有男人約我是用威脅的。」

  「因為你顯然對我印象很差。」他含笑望她。「如果不用這種方式,約不到你吧?」

  「那也不一定。」

  「喔?」

  「你如果謙虛一點、誠懇一點,不要一開始就約人喝酒,也許我會答應你的。」

  「這麼說是我策略錯誤?」

  「你是應該檢討。」

  他又笑了,手指有節奏地敲著酒杯,似是覺得她很好玩。

  即便是如此略帶孩子氣的動作,由他來做,不知怎地就是有一股迷人的魅力。

  夏晴凝娣著對面的男人,不願對自己承認,但她的心韻的確跳得很不規則,胸房歡唱著某種美妙的旋律。

  兩人開始閒聊,都有意不提彼此的身分來歷,只聊些空泛的話題。他告訴她許多香港知名人士的軼聞傳奇,她也跟他分享臺灣的風土人情,然後他問她有沒有看過賽馬?推薦她下回來香港,到沙田馬場感受一下教人血液沸騰的競賽。

  「你喜歡賭馬嗎?」她問。

  他搖頭。

  「既然這樣,為什麼喜歡看馬賽?」

  「在賽馬場上可以看見人性。」

  「人性?」她好奇。「什麼意思?」

  他意味深長地瞥她一眼。「你知道有的輸家會當場崩潰,甚至從看臺上跳下去嗎?」

  「自殺嗎?」她驚駭。

  「可惜死不了。」他奇異地勾唇。「輸家最怕的就是明明自己一無所有了,卻還是沒足夠的勇氣尋死。」

  好陰暗。

  夏晴不覺端起酒杯啜飲,從眼睫下窺探他陰鬱的神情。這男人思想怎麼這麼灰暗?該不會有很不愉快的過去吧?

  「你在哪裡長大的?是香港人嗎?」

  「我的故鄉在紐約。」

  所以是華裔美國人嘍?她點點頭,又問:「你家人都在美國嗎?什麼時候移民過去的?」

  「現在是在身家調查嗎?」他不答反問,望著她的眼潭深不見底,難以參透。「我以為你對我沒興趣。」

  她微窘。「不說就算了。」

  「不如讓我來猜猜你的背景好了。」他傾身上前,細細打量她。她頓時感覺臉頰發燒,也不知是酒意,還是他目光太炙熱。

  「我猜你是在一個很幸福的家庭長大的,小時候應該像個小公主吧?會跳舞、彈琴,受盡雙親寵愛。」

  她不置可否,這種故事誰都會編。

  「後來,也許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你的幸福家庭毀了,你從小公主變成了灰姑娘,一切都要靠自己爭取。」

  她震住,身子緊繃。

  「你享受過,也奮鬥過,快樂跟痛苦都經歷過,但還是很積極、很樂觀,相信未來是光明的——」

  「不要說了!」她打斷他,握著酒杯的手微顫。「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你調查過我?」

  「這麼說我猜對了?」他好整以暇地舉杯啜飲。

  是猜的?但怎能如此接近事實?夏晴狐疑地瞪他。

  「因為做我們這一行的,通常都很會看人。」他看透她的思緒,主動解釋。

  「是嗎?」她保持懷疑。「既然我的背景都讓你猜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說說自己的?」

  「其實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一個人無依無靠地長大。」他乾脆地表明。

  她愕然。真的假的?他身上的確有種野獸般的氣質,說是孤兒,倒也有幾分可信。

  「怎麼?你同情我了,對吧?」他眨眨眼。「通常只要我這麼說,女人都會心軟,下一刻,她們就會躺上床,溫柔地安慰我了。」

  所以他是在逗她的?可惡!

  「手煉還我!」她朝他攤開掌心,表示今夜到此為止,這種男女之間的調情遊戲,她可不想奉陪。

  他作勢探找身上的口袋,接著聳聳肩。「忘了帶出來了。」

  「什麼?」她氣結。

  「反正我們都住這間飯店,明天吃早餐的時候,我再還你。」語落,他也不等她反應,逕自起身。

  服務生送來賬單,他簽上房號,回頭對她一笑。「記住,明天早上七點。」

  就這樣,他又拗到一頓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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