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非典型離婚 | 上頁 下頁
三十


  “我是……想來探病。”她微窘地托高抱在懷中的鮮花與水果籃。“請問住在這間病房的病人……”

  “你是說董小姐嗎?”

  “是。”

  “她現在去做化療了,可能要一陣子才回來,不過我看她回來後,恐怕也沒什麼精神跟你講話。”

  “她情況很糟嗎?”簡藝安輕聲問。

  “嗯。”護士點頭,遺憾地蹙眉。“其實她已經病入膏盲了,現在也只是拖時間而已。”

  “這麼嚴重?”簡藝安惘然。

  “不過小姐,你應該不是她的家人吧?”護士忽然問。

  “啊?”她愣了愣。“我是她的……朋友。”

  “真的嗎?那太好了。”護士欣喜。“自從住院後,董小姐一直是一個人,聽說她沒有家人,也沒什麼朋友來看她,雖然她沒辦法跟你聊太多,不過如果你能在一邊安靜地陪她,我想她也會高興的。”

  “是,我會的。”簡藝安感謝護士的提點,她微笑目送護士離去,靜靜地走進病房。這是間雙人房,另一張床躺的似乎也是重症病患,臉上罩著呼吸器。

  她輕手輕腳地插好鮮花,將花瓶擺放在床頭,然後洗淨蘋果,切成丁。正當她忙碌時,一道虛弱的嗓音慢慢地揚起。

  “請問,你是……哪位?”

  發話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性,髮際蒼蒼,臉色灰白,嶙峋的瘦骨像是撐不住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簡藝安心酸地看著,勉強揚起嫣然微笑。“你好,我是柯牧宇的妻子——”

  “藝安,我的乖老婆,你在哪兒呢?”

  這天,柯牧宇回到家,手拿一串風鈴,一邊搖動清脆聲響,一邊戲謔地揚聲呼喚。明明嬌妻就站在開放式廚房裡,他偏偏視而不見,在屋內來回梭巡,甚至戲謔地蹲下身,察看沙發底下。

  “你這什麼意思?”簡藝安走進客廳,目睹他搞笑的舉動,氣惱地撇唇。“你真的把我當寵物啊?”以為她是小貓或小狗,能躲進那麼狹隘的空間嗎?

  “我不是說了嗎?你是我的玫瑰。”他笑著一把摟住她纖腰,認清她身上穿著圍裙,劍眉一蹙。“我不是說過你不喜歡下廚,就不要勉強嗎?”

  “我以前是不喜歡,但現在喜歡啊。”她坦然回應。“而且今天剛好比較早下班,只是義大利面跟湯而已,很簡單的。”

  “義大利面嗎?Good!我喜歡。”他率直地表達欣喜,鼻端順便湊近她瑩膩的玉頸,深深嗅她身上的女人香。

  “走開啦!”她嬌羞地頂開他。“你這樣子才像一隻到處聞味道的小狗呢!”

  “聽說狗聞味道,是為了確定自己的勢力範圍。”他嘻笑地發表高論。

  也就是說,她是屬於他的“勢力範圍”嗎?

  她橫睨他,駁斥他不夠專業的知識。“我怎麼聽說狗狗是用撒尿的方式來做記號,圈定自己的勢力範圍?”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你身上也做記號?”柯牧宇機靈地將劣勢轉為優勢。

  “沒問題,老婆,我這就努力來做。”說著,他不客氣地在她身上連落幾個啄吻,從頰畔吻到頸側,再繼續往下侵略……

  “你夠了喔!”她羞赧地跳開,頰染桃暈,說不出的明豔動人。

  “害羞了啊?真可愛。”他可惡地逗她。

  她用力白他一眼,轉開話題。“這串風鈴哪來的?”

  “這個啊?”他又搖了搖。“是賞給我的玫瑰的禮物。”

  “禮物?”她好奇地接過,那是一串水晶風鈴,吊著一隻小貓咪,正調皮地用小爪子撥弄一顆顆垂墜的玻璃球。玻璃球裡,嵌著一朵朵彩色玫瑰,精緻的作工與巧思令她大為讚歎。“你從哪兒找來的?好漂亮!”

  “從國外的拍賣網找的,花了我好幾個小時呢。”他狀若哀怨地討功勞。

  堂堂“恩宇集團”的副總裁,為了替她買禮物,花幾個小時在網路上閒逛?她不敢相信,卻也暗自竊喜。

  “沒想到你那麼閑。”她嘖嘖搖頭。“比起來我這個小特助真的好可憐,事多錢少離家也不近。”

  “所以說,我早就叫你辭掉那鳥工作。”他沒好氣地敲她額頭。“誰叫你去幫那個夏語默做牛做馬啊?”

  “那可不行。”她毫不考慮。“最近我們公司要改選董事會,又要推出新產品,忙得很,我不能在這時候辭職,太沒義氣了。”

  “跟那傢伙你講什麼義氣?”柯牧宇瞪她,絲毫不掩話裡的醋味。“你應該講的是跟你老公的情分才對,你瞧我最近都瘦了,難道不該好好照顧我嗎?”

  “你瘦了?哪裡瘦了?”她瞄他,還真看不出來。

  “這裡。”他誇張地撫住自己左胸口。“我的心瘦了。”

  她差點嗆住,好半晌,櫻唇綻分,開出一串笑,正如她握在手中的風鈴,清脆悅耳。

  心瘦了?她佩服這個男人的機智,原來他也懂得撒嬌,原來當他像個孩子,執意討她的愛憐時,是那麼令人無法抗拒。

  心瘦了……唉,她的心才瘦了呢,因為好像有某個部分,已經落在他身上了,若他不能對她餵養愛情,恐怕還要繼續瘦下去……

  “你在想什麼?”他親昵地掐她臉頰,要求她的注意力。“跟老公講話,竟然發呆?”

  “我在想……”她迷蒙地望他。“你還記不記得董小姐?你最後一任保母。”

  他一怔。“怎麼忽然提起她?”

  “她現在住院做化療,病得很嚴重。”她悵然低語。“護士小姐跟我說她可能活不久了。”

  他震住,一時無法言語,好片刻,才澀澀地開口。“那又怎樣?”

  “什麼怎樣?”她訝然。“你不去探望她嗎?”

  “我連自己的媽媽都好幾年沒見了,幹麼去看一個保母?”他神情淡漠。“沒這個必要。”

  “可是——”

  “話說回來,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湛眸鋒利地緊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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