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非典型離婚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還不承認?她氣惱地咬牙。「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柯牧宇,每次在特定場合,你都會安排一些記者,故意讓他們拍到你希望他們拍到的畫面,好營造我們夫妻和樂的假像——這次也一樣吧?你剛剛也是知道有記者在,才故意吻我吧?」而她競還因他虛偽的作戲而意亂情迷,簡直傻透了!

  他森冷地望她。「你真的這麼以為?」

  「不然呢?」她銳聲反問,胸臆橫梗著難以言喻的羞憤,教她幾乎透不過氣。

  「沒錯!我是跟你簽了契約,所以有義務陪你演這齣戲,但已經結束了!不是嗎?我們的合約早就到期了,為什麼你不能放過我?」為何還要如此侮辱她,把她當成提升自己名聲的工具?「這也是你懲罰我的手段之一嗎?」

  他一震,眯起眼,眸光銳利如刀。「你以為我剛剛是在懲罰你?」

  「難道不是嗎?」

  「那你可以反擊啊!」他淩厲地反駁。「如果你真覺得這麼委屈,你可以不必配合我演戲,你不是曾經說過要找媒體公佈我們當初簽的婚姻協議嗎?不是說要公佈我們是契約婚姻,揭穿我的謊言?你說啊!」

  「你——」她不敢置信地瞪他,眼眸刺痛。「你很希望我說嗎?我如果真的說了,毀了你愛家愛老婆的好男人形象,被大家唾棄,這樣會很好玩嗎?你希望以後別人看到你,都投以鄙夷的目光嗎?」

  柯牧宇聞言,茫然震住。他看著簡藝安,看她容顏蒼白,淚光盈盈,胸海隱隱波動著陌生的情感。

  她說她不想毀了他的好男人形象,怕他遭眾人唾棄,可他之前卻對她做過類似的事,要求她去喝酒跳舞,希望雜誌能拍到她墮落的照片,好讓他正大光明地提出離婚。

  為何那時他卻不能對她即將面臨的羞辱感同身受?

  「藝安,你是心疼我嗎?」他啞聲問。

  「什麼?」她一愣。

  「你是不是捨不得我受傷害,才不對那些記者說出真相?」他擒住她的眼潭,意味深長。

  她別過眸,不敢迎視。「你少臭美了!誰會心疼你、捨不得你啊?」

  「還是你不希望自己也被拖下水?」他低語。「要是大眾知道你是為了錢才嫁給我,說不定也會批評你是個拜金女。」

  「拜金女?」她駭然凜息。「你……是這麼想的嗎?」

  「你的確是為了錢才答應跟我結婚,不是嗎?」

  輕描淡寫的話鋒,卻是血淋淋地割她心頭肉,她痛得全身震顫。

  早知道當初就不跟他簽什麼婚姻契約了!傳雅說得沒錯,她是在賣身,是在作踐自己的尊嚴,她活該,活該被他瞧不起!

  「對,我是拜金女,我不要臉,我要錢!」她不顧一切地張牙舞爪,反正心已經夠痛了,索性更狠狠自戕,痛個徹底。「如果不是怕人家輕賤我,我早就把一切都說出來了,我不是為你,是為我自己!這樣你滿意了吧?」

  柯牧宇深沉地望她,許久,沙啞地揚嗓。「藝安,你又在演戲嗎?」

  「什麼?」她震撼。

  「我不久前才發現你演技很好,連裝失明都可以騙過我。」他澀澀低語。

  她啞然,淚水仍迷蒙著眼,卻想笑了,笑自己自作自受,種下惡因,就該領受惡果,笑自己自以為聰明,教訓他不成,反而困在這個結束不了的婚姻裡。

  她笑自己傻,差一點又要為他心動——

  「對,我是在演戲,跟你一樣,都是在演……」她朦朧低語,淚珠一顆顆,碎落頰畔。

  他忽地一聲歎息,大手穩住她輕顫的肩。「為什麼哭?」

  她自嘲地牽唇。「就像你說的,我在演戲、在裝可憐,你看不出來嗎?」

  「別哭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女人。」他柔聲安慰她,拇指溫情地替她抹去淚痕。「如果你真那麼愛錢,離婚時我要給你房子跟贍養費,你就不會拒絕了,我平常給你用的那張卡,你也沒怎麼在刷,大多花在家用,連一件珠寶都沒替自己買過。」

  現在又是在演哪一齣戲了?他怎麼忽然對她溫言軟語起來?又想試探她了嗎?

  她恨恨地瞪他,他卻對她微微一笑,那笑,好溫暖。

  「你可以買的,我不介意。」

  「我當然知道可以買——」她一咬牙。「好,我明天就去買,刷爆給你看!」

  「你要是真的刷爆,我會為你拍拍手。」俯望她的眼,燦亮如星。

  她鬱惱地別過眸。「你這是在取笑我嗎?」

  「不是的,藝安,我真的不認為你是拜金女。」他輕聲笑,轉回她臉蛋,要她直視自己。「我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

  他說是玩笑?她那麼心痛,痛得流血,結果他只是開玩笑?

  簡藝安惶然注視眼前的男人,他正笑著,笑得那麼燦爛,那麼孩子氣,好似不覺得自己方才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壞事,只是小小的壞心眼。

  「誰教你誤會是我叫那個記者在超市埋伏?」他為自己辯解。「你仔細想想,我們是臨時進超市的,還是你說要進去,我哪能那麼巧找到一個剛好在附近待命的記者?而且我們一直在一起,你有看到我打電話叫人嗎?」

  也對。簡藝安恍然,頓時感到困窘,不得不承認自己要笨了。

  如此說來,她似乎也不該跟他太過計較,不管他是「捉弄」或「懲罰」,總是自己先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人家。「好吧,對不起,我是有錯,我那時候太生氣了,可是這……也要怪你,誰教你以前有那麼多次前科?」她嬌嗔。

  「這麼說你也不能怪我懷疑你演戲?」他調戲地捏她俏鼻。「因為你自己也有對我說謊的前科。」

  「我……」她無可辯駁。

  「知道自己錯的話,以後不准再騙我了,一次都不行,懂嗎?」他眯起眼,壞壞地警告。

  為什麼只有她錯?難道他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不服氣,傲然揚起下頷。「你自己還不是常常在大家面前演戲,還硬拉著我配合你?」

  他朗笑,驀地伸手勾住她後頸,將她圈進屬於自己的領域。「以後我們都不要再演戲了吧?藝安。」

  「什麼意思?」她猜疑。

  他俯貼她耳畔,吹出魅惑的氣息。「我是說,我們乾脆玩真的。」

  她不覺一陣顫慄,惶然揚眸。「你該不會是說……」

  「沒錯。」他點頭證實她的猜測。「把那張婚姻契約撕掉吧!」

  「你……又在捉弄我了。」她心韻狂野,不敢相信。「這是某種報復我的手段,對吧?你根本不喜歡我,怎麼可能跟我做真正的夫妻?」

  對他而言,她不是只是一枚棋子嗎?用過即丟,怎可能為了她賭上自己的人生?

  「誰說我不喜歡你?」他敲她額頭。「我最近剛好發現自己好像挺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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