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漫天羽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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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得融洽、自然,不再像從前一樣見了面要不就惡言相向,要不就冷冰冰地默然無語。 她會對他說話了,上及天文、下達地理;他也會笑了,經常沖著她的妙語如珠灑落一連串清朗笑聲。 日復一日的複健對兩人不再是氣氛僵凝的折磨,反而是兩人天南地北、爽闊交談的好時光。 他也不再排斥複健,對她安排的每一個療程都盡心盡力地配合,不管多苦、多難受,他都咬著牙忍下來。也因此,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雙腿情況進展良好,比之前兩、三個月進步神速許多。 就連任無情來到石園,也對哥哥的情況表示的樂觀。 「多虧你了,羽純,要不是你盡心幫忙,傲天不會復原得那麼快。」那日,任無情終於將手邊事務告一段落,從臺灣飛來德國,在與兩人共進晚餐後,悄悄將薛羽純拉到一旁低聲道謝。 「這也不全都是因為我的關係,主要是傲天自己配合複健。」 「那也是因為有你。」任無情依然將一切歸功於她。「想當初他不是寧死都不肯複健嗎?除了你,還有誰治得了他那副硬脾氣?」 她忍不住笑開,「聽你說的,把自己的哥哥評得像頭頑固的牛。」 「他是頑固啊,也只有你有辦法激他。」 「是啊,多虧我們倆素不對盤。」 「沒想到他真的願意配合你進行複健……」 是啊,她也沒想到,沒想到有一天他真能平心靜氣聽由她複健的安排,更沒想到他能如此進步神速。 無情剛剛離開幾天後,他便已經能撐著拐杖站著了,由一開始的不及半秒,到能夠整整數分鐘屹立不搖。 他也可以依靠拐杖,一步一步行走,走上十幾二十分鐘的也不疲倦。 於是,她要他試著開始不靠拐杖,憑著自身的力量站起來。 「你試試看,你可以做到的。」她微笑望他,朝他伸展雙臂,鼓勵創建從輪椅上站起朝她走來。「我會在這裡接住你,不用擔心。」 他點點頭,雙臂擱在輪椅扶手,先是利用扶手撐起自己修長的身軀,然後緩緩放開雙手。 身子因重心不穩晃了一晃,他連忙伸出右手扶住輪椅把手。 「加油。」她緊盯著他,柔聲鼓勵道。 他轉過頭,瞥了一眼她綻著光彩的美眸,一咬牙,再度鬆開依憑著輪椅的右手。 一瞬間,全身所有的重量全往雙腿集中,強大的負荷令他腿部肌肉不停抽搐。 他強忍著。 「會痛嗎?」她擔憂地凝睇她緊繃的表情。 「不。」他搖搖頭,更加用力咬緊牙關。 「可以走嗎?」 「可以。」說著,他偏轉身子,朝她的方向前進了一小步,接著,又一小步。 但只這麼兩步,他便撐持不住,龐大的身軀整個摔入她懷裡。 她一愣,愕然的神智還來不及反應,柔軟纖細的嬌軀便被他整個人壓倒在草地上。 她一聲嬌呼,他則是氣喘吁吁地道歉。 「對……對不起。」 「沒關係。」她連忙搖頭,鎮定方才因意外跌倒過於紊亂的呼吸,接著一抬眸,望入一對深邃幽瞳。 他——距離她的臉好近。 她心跳狂跳,感覺到他暖熱的氣息吹拂在她頰畔,喚起某種性感的知覺,不覺微微羞赧,瑩潤的玉頰染上薔薇紅暈。 而當氤氳著霧氣的暗眸一流轉,發現他的身軀竟緊緊地密合她窈窕的曲線時,就連藏在衣衫下的胸部也瞬間敏感起來。 他就那樣壓著她,壓著她柔軟的乳峰…… 「你……」她輕輕喘著氣,借臂一曲抵住他寬廣的胸膛,徒勞地想推開兩人如此親密的距離。「可不可以……」 「什麼?」他凝望著她,明明知道她正試圖推開自己,軟倒的身子卻怎麼也動不了,仿佛自有其主張,選擇依戀她曼妙的嬌軀。 「能不能別這樣壓著我?」 她的嗓音輕細,墨簾低垂,掩去眸中神色,他卻能由她染及頸項的紅雲輕易看出她的嬌羞不自在。 他心中一動,一手固然撐住草地讓自己身子稍稍離開她,另一隻手卻依依不捨地流連她鬢邊,為她掇拾微微淩亂的髮絲。 她倏地倒抽一口氣。 而他,仿佛沒察覺她身子的更加僵硬,只低低問道:「為什麼要把頭髮染成這顏色?」 他問話的語音宛若向晚微風,輕輕朝她吹來,令她心跳不已。「什、什麼?」 「頭髮啊。」他輕輕歎息,「為什麼要染成這顏色?以前烏黑亮麗的多好!」 「染成……染成咖啡紅不好嗎?不好看?」她屏住氣息。 「好看。」 「那……」 「可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的黑頭發。」他低低地,一面玩弄著她髮絲,黑眸迷濛。「柔柔亮亮的,多動人。」 「你——」她凝睇他,話語梗在喉頭。 他沒看她,他看的是他正在把玩的秀麗髮絲,他看的,是遙遠的過往。 「我還記得你以前走在校園裡的模樣,步履堅定,下巴驕傲地微微抬高,被風吹拂的髮絲常淩亂地貼向臉頰。然後你便會皺眉,不耐煩地將那些調皮的發綹重新撥回耳後——」 她嗓音沙啞,「你怎麼會記得那些?」 「我記得的可多了。」他忽地一扯嘴角,收回凝定過往的眸光,看了她好一會兒,忽地翻轉身子,躺落她身旁的草地。 她怔怔然,當他偉岸的身軀離開她的那一刹那,她竟有莫名的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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