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忘情水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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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無情。 她凝望他,無聲地以唇形向他道別。這一切——昨夜為他親自下廚,之後將自己的身體獻予他,都是為了能更從容、更毅然決然地離開他。 因為無法給他一顆純潔誠摯的心,所以她決定將自己的身體獻給他。 她沒有後悔。 再見了,這最值得回憶的繾綣浪漫夜。 她閉上眸,最後一次在腦海回流曾與他共享的一切,然後靜定轉身,離開房間,離開他的公寓,沐浴屋外的清透涼冷。 抬眸,映入眼瞳的是將明未熹的永夜,一片漠漠沉藍,清冷的孤月半掩在灰色雲層後,忽隱忽現。 淡幽清冷的月,照拂的是通往地獄的不歸路,灑落的是割痛人心的銳利輝芒。 她感覺心痛,清楚深刻,卻不允許自己回頭。 她不回頭,不願回頭,也不能回頭—— 對不起,無情,對不起。 對不起。 自遙遠亙古傳來的低微細語拂過任無情耳畔,直直穿透,侵人腦海最深處。 他悚然一驚,神智從最深的暗黑中醒覺。 她走了。 他領悟這明顯的事實,怔然迷惘。 「你果然來了。」 任承庭看著她,老練的眸耀著銳利情輝,嘴角則勾起滿意而略帶諷刺的微笑。 殷水藍沒說話,默默看看眼前一身名牌西裝,總是將自己包裝得貴氣從容的男人。她看著他,用自己一雙籠著水煙的美眸,玫瑰般嬌豔欲滴的唇瓣銜看清清淺笑。 她笑著,眸光順著他全身上下一陣流轉,直把他看著雞皮疙瘩迅速窟起,而體內,雪流逐漸滾燙。 然後,她收回好整以暇的視線,媚眸越過他。打量他身後寬闊豪華的飯店高級套房,緩緩巡禮過每一樣高雅陳設。 唇角,揚起六十度的嘲笑。 「很不錯的房間。」她淡淡開口,嗓音清雅而舒緩, 「約我來這裡有何用意嗎?」 他瞪著她嫵媚甜美的笑顏,明知她有意逗惹自己,聲調故意更加懶洋洋起來,「你說呢?這樣的場所難道不適合我們今天準備談論的主題?」 「哈。」她魅惑而沙啞地輕笑,星眸斜斜睨他,丁香舌則沿著豔紅唇瓣緩緩潤舐一圈,「如果我今天就遂了你的心願,我如何還有籌碼要求我想要的?」 他倒抽一口氣,心跳霎時急如擂鼓,腦中立刻充血。 「進來吧。」他側開身,低啞的邀請半蘊命令。 她沒有拒絕他的挑戰,輕輕聳了聳圓潤的香肩,蓮履恍若毫不在意地輕移。 直到那清脆的關門聲響傳來,她才悄悄地、不著痕跡地打了個輕顫。 回轉纖麗的身子,她注意到老頭已被她完全挑起了,黑眸蘊著饑渴的光芒,鷹爪般的十指一松一緊,顯然正極力克制自己的衝動。 她再度微笑,「你知道我要什麼嗎?」 「當然。」 「說說看。」 「你要名利權勢。」他說,緊緊盯著她,目光飽含×望,也掠過一絲混合著讚賞與饑嘲的光芒。「名利、權勢,以及大量的金錢。而你打算用自己的身子換取那些。」 「是嗎?」她淡淡一句,柔荑一揚,優雅而不經意地撥去一絡不聽話的髮絲。 任承庭緊盯她的一舉一動,一面沙啞地繼續,「但你是個精明的女人,知道自己的價碼。」 「你打算怎麼出價呢?」 「我提供一個婚姻。」他走近她,鐵臂搭上了她的肩,「怎麼樣?這就是你想要的吧?」 她沒回答,唇間逸出一串揉合著清朗與沙啞的動人笑聲,俏顏則微微揚起,以一種驕傲而鎮靜的角度仰望他。 他欣賞那樣的驕傲與鎮靜,卻又忍不住為她遲遲不肯明確答覆而微微焦急溫怒,「怎麼樣?這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回答我啊。」 「你要提供我所有我想要的東西,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我為你暖床?」 「不錯。」 她清清淡淡地笑。 「怎麼樣?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吧?」 不,那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殷水藍靜靜凝望著他,嬌容覆著讓人看不透的輕紗,腦海卻轉著明晰銳利的念頭。 她真正想要的是摧毀他。 她真正想做的是抹去他臉上志得意滿的表情,消滅他眼中燒得炙熱的×火,奪去他所有引以為傲的一切。 她真正想要的是見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世世身受地獄煉火無盡折磨。 但她不會殺他。 不,她不會殺他,讓他就這樣輕易死去對他而言並不能算是真正的報應。 她要他身敗名裂。 讓他身敗名裂,讓他活著遭受這個社會所有人的唾棄不齒,對他而言才是悲慘至極的報應。 她該怎麼做呢? 殷水藍回斜眸光,悄悄瞥了一眼腕表。 還有十分鐘。 還有十分鐘,她為這幕精彩好戲安排的演員便會堂堂登場,而她現在該做的,便是為誘導那演員迅速入戲做好事前準備。 這不難,不是嗎? 她已經構築了最佳背景,還有眼前這個正迫不及待想上戲、躍躍欲試的男主角。 身為導演兼女主角的她只需給他一點點暗示便可以了。 「我想喝酒。」她凝望他,突如其來地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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