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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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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尖銳的刀刃貼在頸項,只要一劃立刻就見血痕,韓影依然一動不動,連呼吸也不曾亂了節奏,「那你就殺了我吧。」他沙啞回應,閉上眸。 「你!」她銳喊,刀鋒又更向他貼緊了一些。 他仍舊不為所動。 她認輸了,尖銳的刀刃落了地,發出清脆聲響。 他張開眼,默默望著她神色激動的容顏。 「你走開!離我遠一點!」她忽地雙手一推。 他退了幾步,站穩後仍然凝立不動。 她瞪視他,「我要你走開!」 而他,只是靜靜默默地凝視她,眸子深邃難解。 忽地,他喉頭發出一聲奇異而緊繃的呻吟。 她還弄不清怎麼回事,便被他一把扣住了纖腰,性感的方唇跟著攫住她乾燥的紅唇。 他深深吻她,激烈而饑渴地,雙手緊緊地圈住她,一面用力撫弄著她背部窈窕的線條。仿佛意欲將她整個人揉進自己的骨子裡。 有數秒的時間,她腦海陷入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捉回一絲絲神智,她的反應卻不是推開他,反而是舉起雙臂,扣住他頸項,將他整個人更拉向自己。 她回吻他,與他的纏綿捲繞。 她的右手伸進了他濃密的發裡,急切地爬梳著。 「你還認為我是兇手吧?」在急切而毫無間隙的愛撫中,韓影抓住了一絲空檔,俯在洛櫻耳畔輕輕吹著氣息。 「別說話……」她一聲低喘,火燙的雙唇在聽聞這句話時並無絲毫遲疑,依舊綿綿密密、細細碎碎灑落他古銅色的肌膚,而一雙小手更急切地拉出他被腰帶系住的襯衫,顫抖地解起扣子。 他驀地呻吟一聲,大手扣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不讓她動。 她怔怔地望他。 兩人眸光在空中互會,一般的饑渴與狂烈,氾濫無邊情潮。 終於,他猿臂一伸,輕輕將她推倒,跌入柔軟的床榻,健壯的身軀更沒浪費一秒鐘,迅速壓上她窈窕的嬌軀…… 他與她××。 日日夜夜,饑渴而激烈,緊緊交纏的身軀仿佛永遠也要不夠對方。 每一次,當汗水逐漸從發燙的胴體蒸發,昏亂的神智也逐漸恢復清明時,狂熱的歡愛淡去了,心頭總襲上無限空虛。 是空虛的,這樣的交歡無論如何也填不了空空落落的胸膛——或許在纏綿當時,他確實忘了一切,但過後,只更添幾分悵然。 唯有在這樣的時候,他才能盡情拋去理智與自製…… 可在內心深處,他卻恍恍惚惚地明白,那銳利的刀鋒總有一天會再貼緊他頸項,總有一天會劃出復仇的血痕。 他只猜不到會是在什麼時候…… 又一回瘋狂的纏綿。 待兩人泄完所有的饑渴與精力,疲憊地並躺在床榻時,兩對眼眸皆是無神的,無神地盯著掛著藝術吊燈的天花板。 室內靜得出奇,連一點點呼吸的聲音也無法聽聞,安靜得足以令人窒息。 足足有十分鐘的時間,兩個人都是靜靜躺著,靜靜凝望著天花板,既無法入眠也不移動,就連呼吸,仿佛也停止了。 終於,洛櫻受不了這樣的沉靜,驀地側過頭,瞳眸對上韓影的臉龐時,才發現對方也正凝視著她。 眸光互會。 她倏地一顫,不覺伸出手,輕輕地撫過他臉頰,撫過那遍著疤痕的半邊,柔柔地摩挲著,仿佛想確認每一條狠狠烙上的傷疤隱藏的不堪過往。 他僵著身子,任她來回不停地撫摸著,呼吸緊凝,不敢移動半分。 洛櫻輕輕地撫著他的頰,力道愈來愈輕微,終於,玉手在他英挺的鼻翼凝住,星眸幽幽,深深地睇著他。 愈是凝視他,愈覺難以克制的心痛。「為什麼……」她沙啞地低喃,「你會傷得如此之重?」 他呼吸一緊,驀地抬手,扣住她柔細的手腕。 「你不怕?」他突如其來地問,語音喑啞。 「怕?」她擰眉,不解。 「多少人第一次見我這張半人半鬼的臉,都免不了害怕、厭惡,但你卻——」 她卻從第一回見他便不曾覺得害怕——或許訝然驚愕,卻絕不是害怕,更不是厭惡。 「為什麼你不怕?」他認真地問。 她搖搖頭,微微一拉嘴角,「我只覺得好奇。」 「好奇?」 「告訴我,韓影,」她輕輕細細的問,「為什麼要放任自己毀容?」 他沒回答,只定定凝視著她,定定的,像要看透她靈魂深處。 他看不透,看不透潛藏在她眸子最深處蘊著什麼樣的想法,但卻輕易認清了,認清淺淺浮移在表面的心疼與不忍。 心疼?她心疼他嗎?為他這張遭受天譴的臉孔感到心疼? 他驀地一震,胸腔頓遭劇烈撞擊,逼得他幾乎連心跳也停了。他深深呼吸,深深的吐納。 「這是天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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