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櫻弄影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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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真在沒有父親的經濟支援下,毅然決然地出國念書。 第一年,她靠著母親留下的信託基金勉強撐過。 第二年,與她同去的男人因為寫不出好劇本鎮日借酒澆愁,四處尋歡買醉。為了籌措日漸膨脹的開銷,她只得賣起自己不成熟的畫作來。 畫作不成熟,價碼也不好,只能勉強度日。 第三年,她受不了情人的頹廢委靡,主動提出分手,搬出了兩人在蘇活區附近租賃的公寓,申請入宿學校的宿舍。 整整兩年,她過起一個人的異鄉生活。因為經濟不寬裕,她收拾起身為富家千金的浪費習性,省吃儉用,生活樸素簡實。 這樣的樸素簡實,完全是為了順利取得NYU的藝術學位。 收回恍惚遊走的心神,韓影悄悄瞥了一眼身旁一襲昂貴古奇小禮服,雍容華貴的女子。 她是一個習於奢華生活的女人。 華服、美食、藝術品、音樂劇,她一向慣於享受這樣精緻品味的生活。 正因如此,他不得不對她為了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曾經自願放棄這樣奢華的行舉感到印象深刻。 在許多時候,他厭惡、憎恨這麼一個驕縱任性的千金小姐。 但偶爾,他發現自己竟也有些佩服她—— 不該這樣的。 一念及此,韓影倏地神色一凜,用力甩了甩頭,像要甩去腦中不受歡迎的念頭那般用力。 她只是一枚他利用來取得名利權位的棋子而已,他不該對她存有莫名其妙的情感。 棋子,只是供人擺佈而已,若是它反過來影響了擺佈者的心情,就該想個辦法。 除它離開棋局。 「你打算拿那個女人怎麼辦?」 臨著山崖的古堡式飯店二樓,一個黑髮女郎坐在鋼琴酒吧一角,問著對面的黑髮男子。 兩人一個絕美,一個有型,吸引了酒吧無數男女的目光,然而他倆像未察覺似的,逕自低聲交談。 「哪個女人?」男子淡淡地,語聲掩在流暢優雅的琴聲中,顯得低沉而朦朧。 「別裝傻,韓影,你知道我指的是誰。」美麗的黑髮女郎嘴角一彎,瞬間勾勒萬種風情,「我指趙晴媚,你的妻子。」 韓影不答話,勾住高腳杯的手指緊了一緊。 「你該不會對她心軟了吧?」 他倏地揚眸,「為什麼這樣說?」語氣帶著某種防備的意味。 「瞧你緊張的模樣。」女人微笑,端起水晶酒杯輕啜一口,「莫非真讓我猜中了?」她微微眯眸,透過酒杯邊緣打量他線條堅毅的臉龐。 「別胡說八道了,水藍。」 「是我多心了嗎?」被喚作水藍的女子輕輕一笑,就連不經意的笑聲也籠著淡淡誘惑,「還是方才你目送她回房時泛在唇邊的真是微笑?我還不曾見你對哪個女人那樣笑過呢。」 「殷水藍!」韓影低喝一聲,好看的濃眉皺起,「誰讓你偷窺我了?你要有閑有空,想想怎麼勾引那個任傲天吧。」 「任傲天?哈。」殷水藍輕輕一哼,彎彎秀眉揚著自得,「他已經向我求婚了。」 韓影一驚,「他已經求婚了?」 「不錯,就在昨晚。」她笑得燦爛,「下個月他和一群登山同好打算去攀登阿爾卑斯山,等他回來我們就飛回臺北結婚。」 他聞言,怔然半晌,「了不起,水藍。」黑眸閃著似嘲非嘲的光彩,「這下子,一切都依照你的計劃進行了。」 「我跟你不同,看准了目標就勇往直前,絕不讓任何人阻撓我。」她堅聲宣稱,凝定他的眸光像是挑釁。 「我也不會。」 「是嗎?我懷疑。」 「如果你擔心趙晴媚會影響我的決心,就省省吧。我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的。」 「哦?」 黑眸掠過淩厲的光芒,「我已經想到辦法對付她了。」 他在笑。 那張總是嚴厲冷酷,嘴唇緊緊抿著的臉孔難得也有如此俊逸的時候。 只是性感的嘴扇微微一彎,就點亮無數神采,燦爛得教人目眩神迷。 他笑起來——原來如此迷人。 她第一次看他如此真心地笑,一顆心不知不覺晃動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明天是你生日吧?」 「是啊。你怎麼知道?」 「我有個禮物送你。」 「什麼禮物?」他帶笑的眼眸看得她呼吸困難。 「要不要猜猜看?」 「我猜不到。」她老實地回應,猜謎從來不是她的專長。 「是一份會讓你終生難忘的禮物。」 「究竟是什麼?別吊我胃口了。」 「你睜開眼睛看看就知道了。」 「什麼?」 「睜開眼睛啊,甜心,快一點。」 不知怎地,只是一個簡單的睜眼動作,對她而言卻如許困難。她掙扎許久,好不容易才掀開眼瞼。 落入眼底的,是陌生的房間擺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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