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午夜迷迭香 | 上頁 下頁


  雖然這張相片只拍出了背影,他仍能從身材特徵肯定那男人必是黎之鵬。他能輕易認出她身邊每一個人,尤其是黎之鵬。

  「不只這個,他們還拍到了她回家的照片,」年輕人翻過頁,指著另一張相片上正笑著和管理員打招呼的齊思思,「這是她進社區大門的時候。」

  他們連她住哪裡都拍到了?殷森一凜,迅速搶過雜誌。

  雖然並未明白照出門牌號碼,文章內容也未曾提及她住處地址,但有心人很容易便能按圖索驥。

  該死的!為什麼這些人要追蹤她的私生活?連她的住處外圍都拍到了,下一步該不會準備闖入她家偷拍她居家照片吧?

  混賬!

  年輕助理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悅,小心翼翼地開口,「可能是因為她最近名聲響亮吧。自從她領導警方偵破上回的連續殺人案後,不少民眾都對她為超級女檢察官,對這種又能幹又漂亮的女強人好奇得很,尤其是她家世又不同凡響。」

  殷森不說話,陰暗的眼眸迅速瀏覽文章內容。

  確實,憑齊思思的家世是可以勾起許多人好奇心的。出身于對政商兩界都具有影響力的豪門貴府,曾經貴為政壇新貴的父親又離奇死亡,導致流言四起,更別說她本人在司法界如一顆新星般竄起,自信從容的態度攫住每顆崇仰敬慕的心。

  名門千金的私生活本就是蜚短流長的焦點,再加上她又是那樣一個出眾人物,自然會成為狗仔隊追逐的對象。

  他不該感到意外的,他只是憂心,總覺得有股不祥的感覺。

  「小紀,向那間雜誌社施壓,警告他們以後不許再追蹤她的一切。」他流暢地下達指示,「還有,我要你二十四小時保護她,一有狀況立刻向我回報。」

  「二十四小時?」小紀眸光一閃,似乎有些猶豫。

  「二十四小時。」殷森肯定地再一閃聲明,「記住,不許任何可疑人物有機會接近她。」

  「老闆是指那群多事的狗仔隊嗎?」

  殷森臉上掠過一道奇特的暗影,「我指的是任何可疑的人。」他刻意強調。

  任何人。小紀在心中默念著,一面好奇地偷偷觀察殷森臉上的神情。

  他一向表情嚴肅,但從未如此認真,如此斬釘截鐵地要護好一個人,不容任何失誤。

  看樣子他的確在乎那個女人……廢話,小紀暗罵自己一聲,否則他哪會這樣派專人密切注意有關她的一切消息,即便公司業務再忙,每個禮拜都必得向他報告齊思思的動態?

  數年如一日。

  而且公司裡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同仁門在千方百吸引他注意不果後,還無奈地大歎這個英俊神秘的老闆冷漠無情呢!

  小紀抿住唇,忽地有想拉起嘴角的衝動,但他忍住了。

  老闆不會欣賞屬下無緣無故傻笑的。他儘量保持面無表情,「我明白了,殷先生請放心。」

  語畢,他轉身就要離去。

  「等一下!」殷森忽地喚住他。

  「殷先生還有何吩咐?」他回轉頭,驀地一愣。

  他從來不曾見過老闆出現這種神情——如此沉默,如此陰睛不定,額前直迸青筋,眸中掠過一道又一道教人摸不清的神采。

  他不覺屏住呼吸,心臟狂跳。

  一個半月了。

  一個半月,六個禮拜,四十二天,將近一千個小時。

  齊思思嘴角揚起一絲苦笑。

  什麼時候她養成了數日子的習慣?時間對她而言一向是不夠用的,怎麼現今恍若又嫌長了些?

  那個案子依舊毫無進展,而她,也一直沒再見到他。

  沒有理由去找他的,既已洗清了他的嫌疑,又沒有新發現的線索能讓她有機會找他提供意見。

  何況上頭對這椿毫無頭緒的案子也已逐漸失去耐心,不停地暗示她別浪費那麼多心思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案子上。

  被殺的人既不是什麼知名的人物,行兇手法也不特別殘忍,再加上不是一連串殺人案的前兆。

  總之,不是那種會喚起社會大眾興趣的案子。

  別管那件無聊的案子了。每回見到直屬長官,齊思思總覺他精明銳利的眼眸如是暗示著。

  她該乖乖聽從指示嗎?

  不聽行嗎?她輕輕用手指按揉酸澀的眼皮,就算她執意不肯放掉這個案子,新的案子仍然源源不斷地湧進,她不可能將所有心思都專注在單一個案上。

  最近,她偶爾會感覺到體力透支,接著便是一陣隱隱的頭疼。

  讀過心理學的她明白自己給了自己太多壓力,總有一天會到達臨界點。若不想要那一天來臨,就該學會好好調配時間,別花太多無謂的時間在不重要的案件上,別讓工作壓得自己透不過氣。

  從前的她一直調適得很好,但現今她就是無法輕易放開這一件。

  或許因為她總覺得這件簡單的案子背後似乎牽扯著複雜的內幕,也或許是因為他。

  她希望能儘快找到元兇,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替他洗清罪嫌。

  所以她又來了。

  齊思思抿著唇,眸光仔細地掃過凶案現場每一處,手指更不放棄翻弄每一項可能隱藏線索的物品。

  這是最後一次了,她告訴自己,如果這一次再毫無所獲,這件案子就必須被建檔歸案。

  客廳、廚房、浴室,她甚至連陽臺都找遍了,卻依然尋不著任何有特殊意義的東西。

  她失望地旋過身,眸光一掠,在觸及客廳與陽臺交接處的落地鋁門窗時忽地靈光一閃。

  她讓視線定住鋁門窗上頭兩扇氣窗的窗櫺。

  最重要的東西往往藏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念頭一起,她立即從客廳拉過一張椅子,小心翼翼地站上去。

  接著,她伸出手,緩慢而仔細地探過窗櫺凹陷處每一寸。

  兩隻手指夾起一把小小的鑰匙。

  她定定注視著那把在自己沾染暗黑灰塵指尖閃爍著金屬光芒的鑰匙。鑰匙的形狀並不特殊,看來也不適合這屋內每一個鎖匙孔,但她卻看到了濃厚的希望,仿佛她已用這把不起眼的鑰匙開啟了一扇通往破案之路的大門。

  她不禁向向一笑,跳下椅子,從皮包裡找出手機,按了個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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