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清純素心蘭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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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地,在這樣混亂的時候他的眼睛竟還是忍不住被照片上巧笑嫣然的她深深吸引。 從她舉世無雙的透明眼眸,到胸前靜靜躺著的素心蘭練墜。 她總是戴著那單項練,那串黎之鶴送的項練。 她現在依然戴著嗎? 齊晚兒伸手到頸後,解下十年來從不離身的項練。 已經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隔她與這個世界,不論是鋼琴或是這串素心蘭項練。 她將練子輕輕放在掌心,看著嵌著鑽石的素心蘭靜靜躺在那兒,眼前一陣朦朧,恍若一朵獨自挺立的素心蘭正幽幽綻放她面前。 只有遺世獨立,只有文靜素雅。 她在欺騙誰?一顆淚珠沿著臉頰墜落,玫瑰唇角卻揚起淡淡自嘲笑意。 她從來就不是真正能夠享受孤獨的素心蘭啊,不是永遠無怨無尤,靜靜獨立于空谷的素心蘭! 她一直在等待,渴盼著有人能幫助她開啟心門,能真正碰觸她內心,能真正解救她免於沉淪寂寞苦海。 她不要這個世界只有聲音,只有鋼琴,只有她。 她要一個真正瞭解她的人。她要一個能發現總是靜靜躲在角落裡的地,將她視為世間唯一的人。 她——要他。 她忽地咬齧下唇,用力之猛幾乎滲出血來,但她絲毫無所覺。 因為強烈的心痛早已麻痹了她所有的知覺。 在重見光明之後,才發現自己不能忍受著不到他。 她從前究竟是怎麼忍受的?怎麼忍受只聽見他的聲音,只能憑感覺猜測他的一舉一動,怎能忍受著不到他俊逸的臉龐每一個最微妙的情緒變化? 她怎能忍受看不到那雙黑眸,那對只要一瞥便足以深溺其中的幽深寒潭? 當他的每一條最細微的紋路都深深刻在她心版,她才驀然了悟自己曾錯過許多,而這番了悟帶來了更深沉強烈的渴望。 那麼,他笑起來會是怎樣的呢?俊挺的眉峰糾結時又會怎樣讓人心痛?如果那深不見底的寒潭圈住她時,會是怎樣讓人心慌意亂的感覺? 他走起路來的姿勢是怎樣的?閱讀書本時會是極端專注的模樣嗎?他聽不聽音樂?如果讓他聽她彈琴,臉上會顯現怎樣的神情……。 每一個問題都將她推往另一個問題,每一個無法填行的渴望都帶來另一個更加強烈的渴望。 看得見原來也是一種痛苦。 她看世間的不完美,看見自己的脆弱;更折磨人的是,雖然看得見卻看不到自己最渴望見到的人。 這樣的痛苦她無法承受,真的沒有辦法——「晚兒」 一聲低啞急切的呼喚催促地揚起頭來,眸光瞥向那個剛剛踏入她臥房的老人,他面色奇特,握著一本雜誌的手不停抖顫著。 「爸爸。」她靜靜凝望他,靜靜開口,「如果你是來要我簽離婚協議書的,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現在還不能離婚。」 「為什麼不能?」齊浩天噪音抖顫,這兩天與她的交涉實在令他大惑不解,他不明白女兒為什麼明明不想見那個男人,卻又一直不肯簽離婚協議書。「晚兒,我實在搞不懂。」 「有一天我會簽的,但不是現在。」 「為什麼不是現在?你要什麼時候才肯簽?」 到東亞真真正正步上軌道的時候,到嚴寒即使失去齊家女婿這個身分仍然不會失去所有的財務援助,得到銀行團全心信任的時候。 齊晚兒別過頭,不願告訴父親她內心的掙扎。 她不願現在離婚,因為她知道東亞仍然需要齊氏,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分目前對他尚有利用價值。 只要她還能幫助他,她就會竭盡全力。 但父親不會瞭解的,他不會瞭解他這個口口聲聲說不想見到嚴寒的女兒其實極端渴望見他,卻又自卑地了敢見他。 因為她愛他,但卻不值得他愛。 為什麼到現在才恍然明白呢?早在剛認識他不久她便愛上他了,所以才會一直不停地追尋著他,所以才會向他提出這椿契約婚姻。 齊晚兒低掩眼瞼,深深歎息。 她就連自己的心也可以欺騙——「別再勸我了,爸爸,我心意已決。」她語聲堅定,不容置疑。 「為什麼?晚兒,你知道那小子對你做了什麼嗎?」 齊浩天語氣既失望又難抑憤怒,手一伸一本雜誌攤開在她眼前。 齊晚兒撩起兩道秀眉,睜光圈住頁首兩行巨大的黑色標題。 浪子與千金的婚姻交易! 商界知子齊浩天以金錢為誘餌,替瞎了眼的掌上明珠買來乘龍快婿。 她倏地倒抽一口氣,不必細看內文也明白會是一篇怎樣的報導。 「看看他是怎麼對你的?竟然任由這種不入流的週刊寫這種無聊報道?」齊浩天在她耳邊怒吼著,情緒激昂。 「事情不是他散播出去的。」 「我當然知道不是他,諒他也沒那個膽!」齊浩天依舊怒火狂燃,「是那個女人,丁維安!那該死的小子竟連叫自己前任情人閉嘴都做不到!他既然有種周旋於群花之間,就該有本事平息她們的妒意!」 「別怪他,爸爸,無所謂的。」齊晚兒搖搖頭,瞬間的震驚過後立即回復鎮定,「反正我現在看得見。」不是嗎?只要我在公開場合露個面,謠言自會平息的,人家也不會誤會他是因為貪圖金錢才娶齊家的女兒。」 「那他為什麼要娶你,難道是因為愛你?」 「不。」她忽地垂下換首,語氣是齊浩天從不曾聽聞的失落,「是因為他有一顆善良的心,不忍心拒絕我的要求。」 「你的要求?」齊浩無噪音與神色同時一變。 「是我要求他娶我的。」 「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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