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清純素心蘭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你不需要因為想幫助我就勉強自己答應傑洛泰的要求。」他忽然放低音量。

  「我不覺得勉強啊。」她搖搖頭,在尋思數秒後嘴角牽起淡柔微笑,「我很高興有機會為你做一些事。只要有利於你和東亞,不論是投資或行銷商品,我都樂意幫忙。」

  嚴寒倒抽一口氣,「為什麼?」他粗嘎的聲音自她頭頂籠罩,「為什麼要為我做這些?」

  「這是應該的不是嗎?」齊晚兒微微一笑,清柔的嗓清卻帶著三分失落,「我利用你的同情心娶我,至少應該為你做一些事當作回報。」

  「同情心?」他聲調一變。

  「不是嗎?」她倒轉過頭不願讓他看到她的神色,「你娶了我,卻不願簽下那份協議書拿走我一半財產……如果不是因為同情,有哪個男人會讓自己套上婚姻的枷鎖?」

  他聽出她語氣的調悵,「你似乎忘了一對男女之所以結婚還有另一個理由。」

  她倏地全身一顫。連語音也顫料起來,「你是指——愛情?」

  他凝視他許久。「你認為呢?」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愛我,」她驀地掙脫他的雙手,倒退數步。神情滿是不知所措的慌張,「我們之間不可能有愛情。你……如果不是我那晚主動去找你,你甚至不想碰我……」

  「誰說我不想碰你?」他一面粗魯地反駁,一面試圖接近她,她卻在聽聞他的腳步聲後立刻又倒退數步。

  「可是你……在那晚之後就不見人影了。」她喃喃道,「好像在逃避我。」

  他是在逃避她。但原因跟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樣!他才不是不想碰她,他見鬼的就是太想碰她了,才會容許自己失去理智佔有了她,佔有了一個深愛著另一個男人的女人,佔有了應該為那個男人保有純真的女人!

  他那晚真不該帶她上床的,這讓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我們不是因為愛情而結婚的。」齊晚兒再度急切地說道,不知想說服他或是自己,「你根本不愛我……」

  「是你不愛我吧?」他瞪視她,感覺自己瀕臨爆發的邊緣。

  她嚇了一跳,「什麼、什麼意思?」

  「這條項練!」嚴寒上前幾步,伸手撫過她胸前,指尖所到之處立刻激起不尋常的熱度,然而他語氣卻是十足冰冷的,「就連拍廣告你都不肯摘下它。」

  「這項練是黎大哥送我的……」

  「我知道是黎之鶴送你的,所以你才會寶貝似地到哪裡都戴著它?」

  「不,你誤會了……」

  「你深愛著黎之鶴吧?這就是你急著找另一個男人下嫁的原因,因為你不想破壞他和另一個女人的感情。」

  嚴寒怒吼著,心底除了怒火與妒意,還有一股莫名的憐惜燃燒著。

  她為什麼這麼傻,這麼善良,這麼讓人心疼?她就不能為自己多想一點?總是犧牲奉獻,總是委曲求全!

  「我說你誤會了。我不愛黎大哥,一點也不!」

  她突如其來的怒吼震懾了他,全身忽地僵直,「你說什麼?」

  她仿佛也被自己的高分貝嚇到了,怔忡了數秒才低聲開口,「我不愛黎大哥。我對他有尊敬、仰慕、親愛,但絕不是愛情。我只把他當哥哥,從來就沒想過要他當我的情人,何況丈夫。」

  嚴寒不覺雙唇微張,直覺自己像個超級傻瓜,「這是怎麼一事?如果你不愛他的話,為什麼將他送的東西視若珍寶?」

  「因為這條項練確實是我的珍寶。」她語氣堅定,「在我十五歲那年黎大哥將它送給我,從此以後便成了我的護身符。」

  「護身符?」

  「是的。我把它當作護身符。」她咬了一會兒唇,「這就是我無論到哪裡都戴著它的原因。」

  「護身符?這是什麼奇怪的想法?」他簡直無法理解,「你已經是二十五歲的女人了,還需要那玩意做啥?」

  她聞言臉色立即刷白,驀地搬過頭去。

  他察覺了她的不對勁,「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嘲弄你。」

  「不必道歉,」她咬著牙。「我知道自己很可笑。」

  嚴寒默然半晌,伸手轉過她下頷,直視她依舊清澄透徹的眼眸,「為什麼你會需要護身符呢?」冰涼的氛圍阻隔著兩人。

  嚴寒修長的眉宇一揚,腦海忽然靈光一現,「你說這條項練是黎之鶴在你十五歲時送給你的,是你動手術的那年嗎?」

  齊晚兒身于一顫。

  嚴寒立即明白自己推測正確,他凝望她,腦海迅速玩味著一切,終於,他得到一個結論,「這條項練是你用來阻隔自己和這個世界的東西吧?」

  「什麼意思?」她臉色極端蒼白。

  「因為某種原因使你雖然接受了複明手術,而手術也成功了,但你卻仍然令自己看不見。」他低聲說著自己的推論,黑眸凝定她,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變化,「手術過後,黎之鶴送了你這條項練,你更把它視為某種護身符,用來阻擋這世界一切能夠傷害你的東西。是這樣吧?」

  「不是的……」

  「為什麼?你究竟害怕什麼,晚兒?你害怕什麼傷害……」

  「我說過不是!」她激烈地反駁,「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情緒愈激烈就愈顯示他猜的不錯。嚴寒深吸一口氣,明白現在或許不是繼續一個月前那一夜話題的時機,然而他還是管束不住自己的衝動。

  「告訴我,晚兒,是什麼原因讓你選擇逃避現實?

  是什麼原因讓你如此害怕,寧可一輩子躲在黑暗的蛹裡?」

  「不必你管!」她尖銳回道。

  「因為我沒資格管是嗎?」他靜靜地回應一句。

  她一窒,沉默半晌後忽然轉身,扶牆迅速離去。

  她跌跌撞撞的步伐弄得嚴寒心驚膽戰,連忙追上去扣住她手臂,「別走得那麼快。很危險的。」

  「放開我!」

  「你要上哪兒我可以扶你。」

  「我不需要你扶!」她怒氣很高張,「我或許看不見,但我還能自己走路,你別老是把我看成殘廢!」

  「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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