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單戀到期 | 上頁 下頁 |
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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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想想,你的耳朵是平行的,它們卻能聽見同一首音樂,你的眼睛也永遠隔著相等的距離,可它們能看見同一幅風景,還有……你跟我來。」 他牽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領她走向路邊的花壇,兩條平行的水泥矮籬,簇擁著花叢,他扶她站上其中一行水泥矮籬,自己站在另一行,兩個人的手仍隔空緊緊牽著。 「這裡,像不像兩條平行的鐵軌?」他問。 她沒回答,傻傻佇立。 「你知道兩條鐵軌為什麼要平行嗎?」他問了她曾問過他的問題。 她愣了愣,不明白他的用意。「因為這樣火車才能安全地在上面行駛?」 他搖頭,湛眸閃耀笑意。「是為了它們要一起走向同一個終點。」 她怔然凝望他,漸漸地懂得他話裡隱含的深意,心弦拉緊,很痛很痛。 「跟我一起走好嗎?」他搖搖她的手,示意她與自己一起邁步前進。 她釘在原地,一步都走不了,雙腿微微發顫,明眸含淚。「我不能,田野,我……不能亂動,因為我……」 「我知道。」他柔聲接口。「因為你的眼睛漸漸看不見了,是嗎?」 他果然知道了! 黎妙心震撼,懊惱的淚水同時盈於眼睫。明明最不想讓他知道的,他還是知道了…… 她強忍哽咽,幽幽地道出原本說不出口的秘密。「醫生說,我腦子裡可能有沒清除乾淨的血塊,壓迫到視神經,如果過一陣子血塊不自己消除,只好再開一次刀把它清掉。」 「可是你怕再開一次刀,會有危險。」他完全看透她的驚懼。 她黯然斂眸,不敢看他。「我怕手術成功,還是有別的後遺症,更怕手術萬一失敗,那我就……我可能真的會死,再也……看不見你了。」 「你不會的!」他驀地用力握她的手,不許她說喪氣話。「你會好好地活著,也一定會清清楚楚地看見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她心魂震動,轉身面對他,望向他蒙?搖晃的形影——她的視力,每下愈況,若不開刀,遲早會失明吧! 但開刀後,真能完全康復嗎?「田野,我不想……你同情我。」 他微笑。「就算我心疼你,那也是因為我愛你。」 「你總是愛上柔弱的女人。」她憂傷地凝眉。 「所以你是認為自己很柔弱嘍?」他逗問。 「我才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女生!」她直覺反駁,頓了頓,輕聲歎息。「我不是這意思……唉,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你是怕我是因為同情你,才放不下你,對嗎?」他點破她幽微的心思。「可是喵喵,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放不下你了,從你還是一隻潑辣小野貓的時候。」 說她潑辣? 她不悅地嬌嗔。「我現在也可以很潑辣,不信你給我試試?」 「不用試了。」他哈哈大笑。「我知道你可以。」 什麼嘛。她鬱惱地努努唇,念頭一轉,心房忽地溫暖地融化。「對了,你怎麼又開始叫我『喵喵』了?你已經好多年沒這麼叫我了。」 「是嗎?」他一怔。「對啊,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叫的?」是從那次兩人困在山洞後,他怕自己變成野獸,拚命逃避與她獨處那時候嗎?還是當兵回來,她卻對他冷漠相待,堅持去高雄念書的那時候? 他已經記不得了。 「那你為什麼現在又開始叫了?」她追問。 「我也不知道,就自然而然這麼叫了。」有時候,人會在最不經意的時候,找回曾經遺落的寶物。「你不喜歡嗎?」 「也……不是。」她羞赧地垂首。 「那是喜歡嘍?」 她靜默不語,粉頰蒸氳霞色。總覺得他在喚她「喵喵」的時候,語氣有種特殊的寵愛,仿佛她是他的獨一無二。 她喜歡聽他這樣喚她。 他似是感受到她的心動與甜蜜,不禁捏捏她的手,凝定她猶如薔薇般美麗的容顏。 「跟我一起走。」他牽握她兩隻手,與她十指交扣,掌心貼著掌心。「你不用看路,只要閉上眼睛,跟著我的腳步。」 於是,在他穩重的帶領下,他們面對面,一步一步,橫向走在兩條平行線上。 每一步,他們之間都是隔著相等的距離,可雙手卻是密密交握,而兩顆心,奏著相同的韻律—— 合而為一。 兩個月後。田家。 風和日麗的早晨,田爸爸解放完畢,神清氣爽地走進客廳,手一甩,報紙瀟灑地飛越,乖乖躺上茶几,聽見緣廊處傳來的清脆笑聲,他好奇地轉頭望。 他的兒子和未來的兒媳婦面對面趴在地上,四目交凝,展開戰鬥姿勢。 他愕然。「那兩只是在幹麼?」 「你看不懂嗎?」田媽媽笑著端來一盤切好的水果。「就玩這個啊!」拇指與中指交扣一彈。 「我知道他們在打彈珠。」當他是瞎子看不見嗎?田爸爸翻白眼。「問題是那兩隻都多大了?還玩這種小鬼頭遊戲?」 「就幼稚咩。」田媽媽放下果盤,掩唇一笑。「這樣好啊,你不覺得他們鬥得很開心?」 「是挺樂的。」田爸爸也不禁笑了,看兩個長不大的男孩跟女孩鬥彈珠,鬥到頭顱不小心碰在一起。 「黎喵喵,很痛耶!」田野大聲抱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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