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單戀到期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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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橫眉瞠目,臉頰又圓圓鼓起,一副不情願的嬌態,他差點失笑出聲。 「我知道你有人追啦,田莊跟我說過,你念高中時,有個男生天天在你身後當跟屁蟲,這幾年在高雄,不也交了個男朋友嗎?」 「誰告訴你我在高雄有男朋友的?」她愕然。「田莊嗎?」 「幹麼那麼緊張啊?這有什麼不好承認的?」田野調侃。「就算田莊沒告訴我,我看你上次那樣——」 他驀地頓住,想起一個多月前那場不愉快的會面。 那天,她來台北面試,晚上忽然Call他,說自己在臺北某間酒吧。那間酒館聲名狼藉,他早有耳聞,一時震驚,匆匆放下工作便趕過去。 到了現場,兩名醉漢正在糾纏她,她也喝得酩酊大醉,他怒極,不但痛扁那兩個不識相的醉漢,也在情緒沸騰下,甩了她一記耳光。 因為她不聽他的話,不肯跟他離開。 這輩子,他還是初次那麼狂怒,從前的他絕對想不到,一向奉行紳士主義的自己竟會動手打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他最疼愛的小妹妹。 「如果不是因為失戀,你會讓自己喝成那樣嗎?」至今回想,他猶有餘怒。「你酒量本來就不好,沒喝幾杯就醉了,還有膽子去那種地方鬼混,都不怕萬一出什麼意外嗎?」若是他沒來得及把她帶開,她說不定已經淪入色狼的魔掌! 「好了啦,都過去的事了,你還要念嗎?」黎妙心頭痛地揉太陽穴,事實上她早就後悔了,從隔天在賓館醒來,一眼看見他凜然不悅的神情,便後悔至今。 她不敢面對他的質詢,莫名其妙發了一頓脾氣,便飛也似地逃回高雄。 她的確失戀了,但真正的前因後果,或許是她一生都說不出口的秘密。 「高中那時候,是那個人一直黏著我……」她斂眸啜飲紅酒,躲避他深湛的眼神。「我才不想理他呢,而且那時候奶奶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我哪有心情想那些?」 田野聞言,心念一動。 他怎麼忘了?當時黎奶奶纏綿病榻,長期住院,她每天都得到醫院照顧奶奶,而他遠在離島當兵,愛莫能助,只能不時透過長途電話,向家人探聽她的消息。 身為她親如兄長的好友,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他竟不能陪在她身邊。 他不禁懊惱。「對不起,我那時候都沒幫上忙。」 「怎麼能怪你呢?」她搖頭。「那時候你在外島當兵啊!」 「可你還是怨我,對吧?否則我難得放假回家,你怎麼都不理我?」 她一顫,差點握不住酒杯。「不是那樣的。」 「那是怎樣?」他下意識地追問。 她不回答,自顧自地喝酒,好半晌,才沙啞地揚嗓。「別說我了,說說你未婚妻吧。她除了喜歡彈琴,還喜歡做什麼?」 在她溫言鼓勵下,再加上微醺的酒意,他慢慢吐露了一些關於自己與未婚妻之間的點點滴滴。 有些是快樂的,有些是傷感的,有時他說著說著會忽然沉默,獨自啃噬著悲痛。這時,她就會貼心地再為他斟杯酒,綻開溫婉又俏皮的笑顏,安撫他波動的情緒。 直到時針指向兩點,她不勝酒力,頹然地將上半身趴倒在沙發上,他才恍然警覺她喝太多了。 他們倆都喝太多了。他斜眸掃視散落地毯幾隻空酒瓶,茫茫地想。 「心心,醒醒。」他搖她肩膀。「別在這邊睡,回房間去。」 「嗯……」她已睡迷糊了,不耐地撥開他的手,紅透的臉蛋貼著沙發,甜蜜地酣睡。 「會著涼的,心心。」 「走開啦……」她像貓咪,發出咕嚕的抗議。 怎麼搞的?要陪他借酒澆愁的人,自己反倒先喝醉了? 他苦笑,擲開酒杯,扶起她軟綿綿的身子,鋼琴聲不知何時停了,室內一片靜幽,夜色無邊。 他將她打橫抱起,慢慢走向客房,輕手輕腳地將她放上床。 她身上還穿著外套,他撐著她背脊替她脫下,動作之間,她軟嫩的臉蛋幾次擦過他頰畔,細發撩撥他鼻尖,他差點打噴嚏,怕驚醒她,連忙忍住。 除去外套的束縛,她身上穿的是一套畫著凱蒂貓的棉質睡衣,他看著衣襟可愛的花邊,忍不住勾唇。 都幾歲了,還穿這種卡通睡衣。他用掌心托著她後腦杓,小心翼翼地讓她靠上枕。 「嗯……」她又是一聲細微的咕嚕,胸前規律地起伏。 他驀然怔住,這一刻,才真正注意到她胸部隆起,微敞的前襟裸露一截瑩白,與鎖骨之間連成一線性感的誘惑。 這小丫頭……長大了。 他醉眼朦朧地瞪著熟睡的她,思緒恍惚地飄回久遠以前,他念大一那年,與初戀女友分手後,某次回家度週末。 她為了替他打氣,提議上山野餐,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健行,兩人爬上小鎮附近一座山,登高遠望。 正準備下山時,天空卻飄來驟雨,他怕山中落石危險,帶她躲進山洞裡避雨。 那時,她全身都濕透了,夜幕降下後,山上溫度更冷,他見她陣陣哆嗦,把僅剩的乾糧跟巧克力都給她吃,又將她抱進懷裡,利用彼此的體溫取暖。 她疲倦地昏睡,他擔心她失溫,整夜撐著眼皮,每隔一個小時便搖醒她,強迫她跟自己說話。 那年,他十九歲,她才十三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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