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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而他彷佛聽不懂她的嘲弄,對她微微地笑,「從前……念書的時候,我為了追程馨,拚命練這首曲子,拉給……拉給她聽,後來,她答應了我的求婚,我真的……真的很高興。」嗓音瘠痘,「我那時候很喜歡她……真的很喜歡。可我沒想到,對她而言,我只是個替代品——」

  聞言,她怔怔地望著他。

  「我跟她結了婚,生了小哲,可小哲……不是我兒子——」

  「什麼?」她一驚,不覺坐倒在他身畔,「你說小哲——」

  「是紀禮哲的兒子。」他陰鬱地接口。

  紀禮哲?小哲是紀禮哲的兒子?

  柴晶晶不敢相信,可仔細一想,這樣一來許多問題都有了解答。為什麼學姊會跟他離婚,為什麼他明明很愛小哲卻又不敢將他留在自己身邊,為什麼他怎麼也不肯告訴她真正的原因——禮哲,紀禮哲——難道學姊愛的一直是另外一個男人?不是他?

  她的心揪緊了,「你什麼……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哲受傷送醫院那次,我想輸血給他,卻發現自己不能輸。」說著,他忽然笑了,笑聲既沉啞又尖銳,「我是他爸爸,竟然連輸血給他都做不到,竟然連這點忙都幫不上……哈哈!哈哈!」

  這笑聲,太悲傷了,盛滿了濃濃無奈。

  她不忍聽,不覺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哦,家聲。」她為他心疼,雖然剛剛還想著要離他遠一點,現在卻不禁要為他心疼。

  他望她一眼,像孩子般祈求的眼神震動了她,然後,他彎下腰,將額頭抵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我剛剛才知道紀禮哲原來就是小哲的親生父親,我拿著支票想給程馨,可她卻說不需要,紀禮哲會出錢的……」

  柴晶晶雙手」緊,「什麼?家聲,你的意思是那張兩千萬的支票是要給學姊的嗎?」

  「是要給……小哲治病的。」他啞聲答,「那個提供骨髓的人要求兩千萬。」

  原來如此,原來是為了小哲他才出此下策!

  她眼眸一酸,「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你……說得沒錯,我這麼做是很卑鄙。」

  「不—不是的。那時候我以為你是為了自己,可你是為了小哲……哦,家聲。」她想著他進門時對她說他也討厭自己——「其實這麼做你也很痛苦,對吧?」

  為了兒子的病,他出賣了自己的自尊與人格,其實他也很痛苦的,是吧?

  心弦一繃,再度扯落了眼淚。

  「支票……我已經撕了,用不著了。」他低低自嘲,「用不著了。」

  「家聲——」

  他驀地抬頭,幽黑的眸亮著某種壓抑的火苗,躍動著,綻放痛苦的芒,「你瞧不起我,對吧?晶晶。」

  她心一頭,「不!不是的!」

  他嗤笑一聲,「沒關係,你不必安慰我,其實我也承認自己有點小人。大家都說我逢迎拍馬,善於奉承——」嘴角再度勾起自嘲,「我還覺得自己這樣做很對呢。」

  「不,家聲,你別這麼說,我沒有瞧不起你!」她急切地解釋,「是我錯了!我自以為是,誤會了你。對不起,家聲,我不應該那麼說你……」

  他伸出食指堵住她的唇,「噓,別說了,我明白。」

  「家聲。」她心一痛,驀地展臂,將他擁入懷裡。

  他沒有抗拒她的溫柔,臉龐埋入她柔軟的雙峰之間,呼吸著她身上甜蜜清新的氣息。

  兩個人就這麼擁抱著,良久,他忽然抬起頭。

  「晶晶?」凝望著她的眸有些不確定。

  「嗯?」

  「我可以吻你嗎?」

  「咦?」紅霞飛上她的頰。

  「我想吻你,」他傻傻地問,「可以嗎?」

  「為什麼……為什麼問我?」她臉頰燒燙,心跳急促,「有人這樣問的嗎?」

  「記得嗎?有一次我的唇不小心擦過你的,你就甩了我一巴掌。」他說,彷佛有些委屈,「所以我一定要問清楚,免得你又打我。」

  傻瓜!他真是個傻瓜!喝醉酒的男人都會像他這樣孩子氣得讓人又心疼又好笑嗎?

  他這麼孩子氣,教她連羞澀也忘了……

  「你上次在門口吻我可沒問我的意見啊。」她喃喃。

  「什麼?」他茫然地說,「你說什麼?」

  討厭!他真的醉胡塗了嗎?

  她不情願地瞪著他,可當她看見他回望她的神情是如此無辜,禁不住輕輕歎息。她伸手捧住他的臉龐,一顆心柔柔悸動,「我說,我保證這一次不會再打你了。」她低語。

  毋需她更進一步暗示,他立即伸手扣住她的後頸,滾燙的唇溫柔地印上她。

  他全心全意地吻她,而她全心全意地回吻。

  月華輕盈地灑落,淡淡地映上他與她的頰,他與她的唇——夜,甜美靜謐,唯有寶寶細細的嗚嗚在室內不滿地迥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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