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模範夫妻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在你……在你的算計當中?」她問,身子一顫。

  什麼意思?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當中?他是故意讓她發現耳環的?故意讓她確認的確有另一個女人存在?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一切究竟是什麼可怕的把戲?

  重重疑慮像黑暗的迷霧朝燕霜凝當頭罩下,她身軀發冷,雙腿發軟,眼前的世界亦逐漸迷茫起來。

  「那個……那個耳環是……誰的?」

  「怎麼?你猜不到嗎?」

  「是……是……」星星鏈墜閃過她腦海,「肖潔的?」

  「……沒錯。」在眸底掠過一道又一道暗沉陰影後,他終於簡潔應道。

  可也就是這簡單的兩個字將燕霜凝逼人了冷絕的冰窖——

  星星耳環是肖潔的?是那個初次見面、她便覺得格外親切的朋友?是那個她推心置腹,將其當成了一生知己的女人?是肖潔?肖潔原來就是蒼麒的……情婦?

  她竟然跟一個搶自己老公的女人成了好朋友?她的好朋友曾經躺在主臥房的那張大床夜夜與她丈夫歡愛……

  其實很多台商到大陸來都會包二奶,所以你過來是對的,至少多陪陪老公,他也不會因為一時寂寞做錯事了。

  你們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霜凝,你對他這麼好,甚至為他下廚,他一定能感受到你的感情的。

  這鏈子其實不貴,是那種到處都有的便宜貨,只是因為它有紀念價值,所以我才一直戴著。

  你要保重,霜凝,如果你的老公欺負你隨時打電話告訴我,我會帶把刀從美國飛回來找他算賬—一

  騙局!騙局!一切都是騙局!肖潔清淺的笑容、對她的溫言鼓勵,都是騙局!一切原來都是蒼麒與她聯手設下的騙局……

  我陸蒼麒的老婆這輩子只有一個,就是你!

  騙人!他說謊,他說謊騙她,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當中,都在他的算計當中……

  「啊——」淒厲的銳喊驀地拔尖而起,穿透粉牆、穿透他的耳膜,也穿透了她自己的,可她渾然未覺,不曾察覺自己原來發出了如此心碎且絕望的呼喊,她只是頹然坐倒在地,眼眸無神地望著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那樣空白的眼神震動了陸蒼麒,昏亂的神智驀地一醒,驚覺自己似乎做了太過過分的事,他蹲下身子,「霜凝?」低啞的嗓音帶著幾分猶豫。

  好半晌,毫無血色的容顏才微微一抬,「那孩子呢?」

  「孩子?」

  「你不肯跟我生孩子,卻讓她懷了你的孩子?都三歲大了,那麼可愛的一個小男孩……」她呢喃著,空落的胸膛已無法感受到任何感覺。

  酸、澀、苦、痛她已經毫無感覺了。

  「不,他不是我的孩子……」微微急促的嗓音試圖解釋,

  她卻置若罔聞,只怔怔地望著他,蒼茫而木然地望著他,「……為什麼?」

  陸蒼麒一愕,心臟如遭重擊,原本打算狠狠打擊這個紅杏出牆的女人的,可當真正面對她備受打擊的神情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心依然為她柔軟,「霜凝,我……」要不是殘餘的怒焰依然盤據心頭,他幾乎想道歉了。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

  「我——」他想解釋,可不知怎地,滿腔言語就是硬在喉頭,無論如何不肯吐出。

  「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嗎?蒼麒——」熱燙的淚水從眼眶滾落,可落上頰畔,卻立刻成了完全的沁涼,「我不想知道這些的,你以為我不知道有個女人嗎?你以為我沒懷疑過可能是肖潔嗎?可是我不想知道這些,我拼命告訴自己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告訴自己不應該懷疑肖潔,不該再斤斤計較你的背叛,我告訴自己我也有錯,是我對你太冷淡,你才會從別的女人身上尋求撫慰,我一直一直這麼告訴自己……」她呼吸一碎,跟著再也忍不住以雙手掩住面頰,哽咽哭泣,「我不……不想知道這些的,真的……真的不想知道——」

  「霜凝——」見她如此心碎失神的模樣,陸蒼麒心跳一亂,跟著不禁責怪起自己,他伸展雙臂,一心一意只想安慰眼前全身發顫的女人,「別哭了……」

  「別碰我!」銳利的呼喊逐去了他輕柔的碰觸。

  他一愣,一時不知所措,「霜凝?」

  「你別碰我。」她冷冷重複,忽地起身,射向他的眸光冰寒無神,「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拋下冷淡的宣言後,她迅速旋身,不數秒,窈窕的身子便隱人客房裡。

  輕微卻冷冽的鎖門聲傳人陸蒼麒耳裡,聽來竟可笑地像是某種喪鐘。

  她走了。

  趁著他工作之際,她將所有行李收拾得乾乾淨淨,就這麼一走了之,只留下一張字跡潦草的紙條。

  我已經累了。

  放過我吧,這場可悲的婚姻遊戲我真的玩不下去了——

  簡單的兩句話,卻清楚地表達了她的失望與決絕。

  他果然傷她太重了嗎?

  他其實不想傷她,明知自己坦白與肖潔之間的關係對她會是最重的打擊,卻還是毫不容情地重重傷她……

  因為妒恨。

  不甘她與別的男人牽扯,所以忍不住妒恨,她燕霜凝明明就是他陸蒼麒的妻子,為什麼要背著他與別的男人來往?

  每當想起她纖細的橋軀曾經被某個男人緊緊地擁在懷裡,她剔透的星眸也曾經恍若在與他××時那般迷朦地望著另一個男人……他就忍不住強烈妒恨!

  該死的女人!

  她該死的怎能一面說著愛他,一面跟別的男人上床?

  她該死的怎麼有能耐讓他明明滿腔憎惡她的背叛,卻還依然為她的眼淚心疼?

  她是怎麼樣可怕的女人,而他又是什麼樣愚蠢的男人?

  「去他的!」

  一念及此,陸蒼麒再也忍不住又怒又惱的詛咒,拳頭一握,狠狠敲擊窗戶玻璃。

  刺骨的疼痛傳來,他卻渾然未覺,只是神情空白地瞪著窗外,直到辦公室電話鈴聲響起。

  他不耐地拿起話筒,「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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