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第二次求婚 | 上頁 下頁


  年少輕狂的初戀,往往會成為人一輩子的遺憾。

  那是最甜也是最痛,是記憶裡忘不了的美麗風景,是烙在心版上抹滅不去的痕跡。

  那是個,結。

  一個「剪不斷,理還亂」的結,糾纏的,或許是一生一世。

  她心裡,有這樣一個結。

  而他,也深深埋藏著。

  有一天,那是最喜悅也最憂傷的春天,如同莫紮特的音樂一般,點綴著淡淡輕愁的春天,他們,重逢了。

  在這間臨海的飯店,在漫天的濤聲洶湧中……

  汪語臻停下敲鍵盤的動作,怔怔地注視著計算機屏幕。

  然後呢?

  初戀,遺憾,心痛,纏結。

  她閉眸,在浮想連翩的腦海中,試圖抓住隻字片語,桌邊的鬧鐘滴答催趕著時間,而她終究追不上下一個靈感——

  「討厭!我寫不出來了啦!」她哀歎,認輸。

  她趴在桌上,握著粉拳無奈地敲書桌,氣時間走太快,更氣自己耗費心思仍寫不好這個文案。

  這案子是她的好朋友蔡睿安介紹的,為某間連鎖五星級飯店寫一本宣傳手冊,不但報酬優渥,也給她極大的創作空間,從版面設計到內容,全由她一手包辦。

  案子的截稿期限就在下星期,迫在眉睫,她卻怎麼也寫不好最重要的一篇文章,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又多了另外一點什麼……

  「到底是什麼啦!」她懊惱地自問,四周靜默無聲,唯有滴答的時間不懷好意地嘲笑著。

  汪語臻煩躁地抓起鬧鐘,本想將這吵鬧的傢伙甩到一邊,但瞥見鐘面上指針的位置,不禁駭然。

  「老天!快來不及了!」

  她匆匆彈跳起身,存盤、關計算機,沖進浴室簡單梳洗,描上淡妝,秀髮圈戴雅致的發箍,墨黑的發浪上,棲息著一隻水鑽蝴蝶。

  接著她回房,打開衣櫃,從有限的選擇中挑出一件削肩小禮服,雖然樣式簡單,但搭配亮紫色披肩後,頓時顯得雅致出眾,頗有畫龍點睛的效果。

  打扮完畢,她放輕步履,悄悄推開母親房門。母親依然睡著,睡容香甜,嘴角微開,溢出一滴口水。

  她靜靜地微笑,抽一張面紙替母親擦拭嘴角,再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

  門鈴也在此刻叮咚作響。

  她一凜,連忙抓起隨身皮包,前去應門,門外站著一個面容慈祥的中年婦人。

  「寶姨你來得正好,我差不多該出門了。」

  「我知道,你快去吧。」

  「那我媽就麻煩你……」

  「就交給我吧,你不用擔心。」寶姨捏捏她的手,和藹地笑道。

  「嗯,那我走嘍。」

  汪語臻穿過公寓陰暗的樓梯間,推開油漆斑駁的大門,戶外飄著細雨,她仰頭望天,一時躊躇。

  原本想搭公車去的,但自己穿得如此慎重,天氣也不好,看來只有狠下心,多花點錢叫出租車了。

  正考慮著,一段輕快的音律震響,她從皮包找出手機,接電話。

  「語臻,是我睿安。」

  「我知道,什麼事?」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去劉董千金的生日宴?」

  「是啊,怎樣?」

  「那邊交通不方便,你等我一下,我這邊工作馬上就結束了,我去接你。」

  「不用了。」汪語臻不好意思麻煩好友。「我已經打算坐小黃了。」

  「坐小黃?你這個小氣鬼捨得花錢?」蔡睿安戲謔。

  「不然怎麼辦?」汪語臻自嘲。「總之你忙你的工作就好,不用擔心我。」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

  「嗯。」

  汪語臻掛電話,收好手機,又瞄了一眼陰沉的天色,狠下心,奔進濛濛雨簾。

  這棟公寓位於狹窄的巷弄,車子根本進不來,她只能到大路口想辦法叫車。

  纖細的高跟鞋踩上一圈圈水窪,偶爾激起細碎的水花,她踏著跳躍的步伐,忽然覺得自己像在跳舞。

  在飄零著微雨的早春黃昏,跳一支寂寞的獨舞。

  沒有任何舞伴——

  「我來做你的舞伴吧!」青年提議,為了掩飾困窘,刻意擺出冷峻的神態。

  可那樣微赧的冷峻,落入少女眼底,卻成了一種極可惡的傲慢。

  「我幹麼要你當舞伴?」她負氣地反駁,驅逐這位不請自來的無聊蒼蠅。

  「不是沒人請你跳舞嗎?」他偏偏還要點破她心口的痛。

  她恨恨地瞪他。是沒人邀她跳舞,那又怎樣?她不需要他自以為是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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