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養馬女僕 | 上頁 下頁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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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此,就能令流星對她另眼相看嗎?而且這般不輸給大家閨秀的端莊儀態,真是一個尋常的市井小民能教養得出來的? 傅雲生心下暗暗思量,神色淡漠,這樣的沉寂令朱妍玉不禁有些局促。 她悄悄窺視眼前這個身材挺拔的男人。他穿著一件素面寶藍色圓領袍,樣式低調,只在袖口及衣擺用銀線暗繡竹紋,在午後暖陽映照下,隱隱流動微光。 如此家常素淨的一件長袍穿在他身上,少了幾分穿軍服時的肅煞之氣,多了幾絲淡然溫潤。 「大人……」男人久久不語,實在惹得她很心慌,只好潤潤喉嚨,主動開口。 「您來這馬廄,是想騎馬嗎?」 「嗯。」他淡淡應道。 「那你等會兒,我替流星擦乾身子,很快就準備好了。」語落,她往後退了幾步,又是一個恭敬的行禮,這才轉身拿幹布替流星拭去身上的水珠。 流星似乎也察覺到她壓抑的驚懼,便不再逗弄她,用鼻頭安慰似地頂了頂她,溫馴地站在原地,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忙活。 不及半盞茶時分,朱妍玉將流星身上弄清爽了,上了一副輕便的馬響,正想再套上馬鞍,傅雲生卻揺揺手。 「不用套了。」 「是。」朱妍玉放下馬鞍,打開柵欄。 傅雲生將愛駒牽出來,瀟灑地躍上馬背,由上而下俯視朱妍玉。 「那個故事很有趣。」他突如其來地揚嗓,語音低沉清潤。 她一怔,下意識地揚眸。「什麼?」 「關於你們姊弟倆的身世。」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她呼吸一凝。 他意味深長地注視她,陽光從他身後照過來,逆著光的俊容令她無法看清,更添一股神秘的威嚴。 「你若是夠瞭解我,便會明白我不允許任何人對我說謊。」 他如何肯定那是編造的謊言? 心韻霎時亂了,咚咚地在朱妍玉耳畔敲響,她強迫自己力持鎮靜,不逃避男人的眼神。 只要稍稍閃躲,就是承認自己說謊了,而如今還不是承認的時候。 「大人……」 傅雲生擺手阻止她開口辯解,全身氣勢威壓下來,沉重得令朱妍玉透不過氣。 彷佛只是一瞬間,又似煎熬的永恆,他冰涼冷酷的嗓音才又落下。「你很幸運,流星中意你。」 她全身僵硬,完全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幸虧流星中意她,否則他早就殺了她了…… 「安分點,你不會有機會讓我救你第二次。」 一字一句,分明都是警告與威脅。 撂下話後,男人策馬飛奔,直到人馬合一的身影徹底在朱妍玉眼前消失後,她才允許自己軟下雙腿,坐倒在地。 玉手往額頭探去,不意外地摸把冷汗。 她悵然苦笑。 安分點,你不會有機會讓我救你第二次。 自從那位高高在上的軍神大人在馬廄對朱妍玉撂下這句話後,她越發小心翼翼了,在外人面前絕不多說一句話,即便對著恍若毫無心機的小翠,她也會謹慎封著心房,斟酌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照這邊的規矩,朱相宇病癒後便搬離了姊姊的屋子,和幾個年輕的小廝一起睡大通鋪,朱妍玉擔心弟弟太過鋒芒畢露惹人注意,在他搬離前反復叮嚀他務必夾起尾巴做人,萬不可與人相爭。 朱相宇固然從小在家裡是個嬌養的貴公子,身邊僕婢環繞,習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但一夕家變,幾乎失去了所有至親至愛之人,再加上在流放路途中也吃了不少苦,他已不再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少爺。 年幼卻聰慧的他很快便領悟姊弟倆如今的處境,慎重地對姊姊許下承諾。 「放心吧,姊,我不會惹麻煩的。」 嘮嘮叨叨地叮囑了一大串,朱妍玉才親自送弟弟去了他的新住處,之後透過阿旺打聽,朱相宇暫且被安排為三等小廝,負責打掃院子、跑跑腿之類的,工作並不繁重。 起初見他動作笨拙,又一副木訥寡言的模樣,有幾個淘氣的小子曾想欺負他,只是都被阿旺打發了,罵他們不長眼,宇哥兒的姊姊如今可是親自侍候都督大人那匹寶貝馬,而且甚得那馬兒的歡心,誰敢招惹宇哥兒,豈不是讓他姊姊有機會在都督面前告上一狀? 幾個小子聽阿旺這般警告,都識相地消停了,呐呐地去跟朱相宇道歉,不料他一點也不在意,反過來請大家吃姊姊送來的點頭,這倒讓帶頭一個十二歲的半大小子對他有了好感,拍著胸脯保證從此將他當成自己的小弟罩著。 朱妍玉聽阿旺轉述弟弟在那院子「收買人心」的情況,不禁莞爾一笑。 少了一塊懸在心頭的大石,她也有了興致觀察這間馬場的一切,有時趁著傅雲生騎馬去巡視附近的軍營,她就在馬場內四處走走逛逛。 這座馬場目前養了數百匹馬,都是為了提供給都督大人的親兵使用,尤其是最為剽悍的鐵甲營戰士,大人的座騎全是從這裡特別訓練出的精良戰馬。 馬場位於兩座山之間的谷地,占地廣闊,有一大片牧馬的草原,此時因正值秋冬交接時節,牧草都枯黃了,大部分馬匹就關在馬廄裡吃飼料,偶爾才放出來讓它們跑跑、活動活動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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