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癡心不換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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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錯什麼了? 「你爸是維新醫院的院長方啟達?」 「是啊……」 啪! 淩厲的掌風劃破了空氣。 方楚楚左臉頰吃痛,未及反應,跟著右臉頰也被賞耳光。 「媽!」韓非驚恐,連忙抱住母親,拉開兩個女人之間的距離,「你別這樣對楚楚,她什麼都不知道……」 「你還替她說話?你被這狐狸精迷昏頭了嗎?明知方啟達害死了你爸,你怎麼還敢把他的女兒娶回我們韓家?你想氣死你媽嗎?想讓你爸在九泉之下也睡不安穩嗎?你怎麼對得起我們韓家的列祖列宗?你這該死的不肖子!」 這算什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楚楚凍立原地,失神地瞪著眼前這一幕詭異的戲碼,她爸爸是害死韓非父親的兇手,她是韓家仇人的女兒? 這太荒謬了!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但雙頰的疼痛那麼明晰,婆婆方才甩她耳光時那燃燒著憎恨的眼神令她悚然震顫。 這不是作夢,是最醜陋的現實—— 淚水,無聲地滑過她紅腫的頰畔。 「很痛嗎?」 送走怒氣衝衝的母親後,韓非從冰箱裡取出冰塊,做了兩個小冰袋,跟著來到臥房,替方楚楚敷臉鎮痛。 她呆坐在床上任由他輕輕地冰敷,一動也不動。 他看著她原本肌膚細緻的臉頰被母親狠狠掌出兩片紅腫,忍不住心疼,他知道,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打過她。 「對不起,我媽太激動了。」他代替自己母親致歉。 她這才揚起無神的雙瞳,「你媽呢?」 「她說要回家了,我說要送她去高鐵站,她也不讓我送。」 「她很生氣?」 「嗯。」 她盯著他,他看不出她想些什麼,那幽然的水瞳太深,太迷蒙。 他無聲地歎息,「楚楚,你聽我解釋……」 她打斷他,「你爸真的是因為我爸在開刀過程中有疏失才死的?」 他一震,半晌,咬牙點頭。 「你有證據嗎?」 「就算有證據,現在也過了法律追溯期了。」 所以他的確有證據了。 方楚楚木然凝睇眼前的男人,忽地憶起某個深夜他曾在她父親辦公室摸黑找東西,也許那時候他就是在找證據吧! 而她這個仇人的女兒竟然主動替他遮掩,他當時一定覺得她又傻又賤。 「所以你才決定跟我結婚?」她問得犀利。 他怔住。 她見他不說話,以為他默認了,心頭安靜地流血,「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楚楚,你聽我說……」 「你是為了報復。」她直視他,一字一句如利刃切割他。 「你知道我爸最疼我,如果我過得不幸福,他一定會很難受,你得到我,也等於有一天會得到醫院,你將我爸這兩樣最寶貴的東西捏在手裡,到時就隨你怎麼處置了。」 他沒答話,怔忡地望她,他早知道她是個聰慧的女人,也許太聰明了。 「你計劃得好周詳啊,韓非,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決定這樣利用我的?從我主動吻你替你擋下警衛那時候開始嗎?你看我這樣傻傻地愛你,是不是很有報復的快感?」她語鋒譏諷,卻不帶絲毫感情。 為何她能如此冷靜? 他惶然,「我承認一開始我是那樣想的沒錯,可是楚楚,後來就不是了,我是真的愛上你……」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她神情淡漠。 他心如刀割。 「你說你愛我、喜歡我,那我問你,你原諒我爸了嗎?」 「我……」他磨牙,眸光忽明忽滅,閃爍著激烈的情緒。 「你還是恨他,對吧?」 「……」 「我是你恨的那個人的女兒啊,你怎麼可能真心對我好?」她容色慘澹,唇畔似是淡淡噙著笑,笑意也是苦澀。 「我不相信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會想起我是方啟達的女兒,不會想起是我爸的疏忽害死了你爸,害你們一家失去經濟的支柱,害你有個困苦的童年。」 「楚楚,別說了。」他不想聽,不想回憶那段備受欺淩的日子。 當年父親去世,家裡的小工廠跟著倒了,欠下大筆債務,他們懷疑父親的去世是由於醫療疏失,要求醫院賠償,反被院方控告意圖詐財。 官司的壓力加上債主們討債的嘴臉,逼得母親精神崩潰,長期住院療養,他幾乎以為自己也要永遠失去母親了,幸而在父親一個遠房親戚的資助下,一年後母親安然出院了,扛起家計的重擔,含辛茹苦地撫養他長大。 母親不在的那一年,他像個流浪兒輾轉被幾個社工單位踢來踢去,左鄰右舍閒言閒語不斷,債主一見到他就又打又罵,極盡羞辱。 「你從來不跟我講小時候的事,現在我終於懂了,因為太痛苦,因為只要想起來你就恨透了我爸。」 韓非繃緊全身肌肉,努力排開腦海陰暗的思緒,他拿起冰袋,想繼續幫妻子敷臉,她卻冷冷推開他的手。 「不要碰我。」 他頹然放手,看著她清寂的容顏,胸口擰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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