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癡心不換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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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房門口,韓非無巧不巧地見到這感人的一幕,他悄悄退出,走在醫院的長廊上,雙腿莫名地沉重,宛若灌了鉛。 這麻木的感覺是什麼? 韓非漠然尋思,抬起右手,大拇指包著OK繃。 這拇指,是他昨夜削蘋果時弄傷的,他很擅長拿手術刀,卻並不習慣拿削皮刀,事實上外科醫生的雙手很重要,他們避免拿其他鋒銳的刀具,以免意外傷到手,妨礙替病人開刀。 可昨夜,他竟為了削一顆蘋果弄傷了自己的手,想來也真可笑。 為什麼他會那樣做呢? 為什麼他會想向那個嬌蠻大小姐道歉呢? 為什麼當他看見她被自己的責駡氣暈吐血時,五臟六腑會瞬間糾結成一團,說不出的驚慌呢? 他不懂。 他不覺得自己罵錯了,她是不該動不動就亂跑,造成別人的麻煩,而曉雲為了救她而受傷也是事實。 曉雲在急診室昏迷醒來後,抱著他直哭,她說,很高興他在兩個女人受傷時第一個跑向她。 「至少還有你是在乎我的,我就知道韓哥哥最關心我了!」 她哭得像個淚人兒,而他聽著她悲傷的傾訴,心疼中夾著一絲愧悔。 當時,他第一個跑向的真的是她嗎?若不是秦光皓搶先一步抱開方楚楚,老實說他不確定自己會先關切誰。 他的心很亂,思緒如麻。 然後,便是對方楚楚的那場發作,他冷酷地責備她,他看得出來,倔強的她很受傷。 但他不該心軟的,她是方啟達的女兒,是他仇人的女兒,他何必心軟? 「韓非,你瘋了。」他喃喃自語,將自己的右手拇指緊緊地收在拳頭裡。 他為她削了蘋果,趁夜深人靜時偷偷送進她病房裡,當時秦光皓在沙發上睡得很沉,而她在夢裡囈語,他聽不清她說什麼,只覺得她蒼白的臉蛋顯得異常消瘦柔弱,教人不忍直視。 他不禁握住了她冰涼顫抖的手,彷佛只有短暫的幾分鐘,又彷佛是亙古的百年,他就那麼靜靜地蹲在床邊,陪著她。 像個傻瓜一樣! 韓非對自己很不滿,他不明白自己著了什麼魔,竟如此牽掛一個不該牽掛的女人。 她答應了她學長的求婚也好,那個男人看來確實很關愛她,據說是個職業攝影師,頗有幾分才華,夠資格擔任方家女婿。 「這樣很好,非常好。」他對自己低語,好似要說服些什麼。 問題是,她結不結婚、跟誰結婚,關他何事?好不好又何須他來評斷? 「韓醫生,你今天不是休假嗎?怎麼還在醫院?」迎面走來的是心臟外科的資深護士。 對啊,他今天休假,幹麼留在醫院? 「我只是……留下來整理一些資料,等下就回去了。」 「早點回家休息吧。韓醫生這禮拜幾乎天天有刀,應該累壞了,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 「我知道,謝謝。」 他淡淡地謝過資深護士的關懷,回到辦公室,行屍走肉似地收拾公事包,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醫院。 位於市郊的某棟西洋復古風格的公寓大樓,一扇雕花鐵門外,田曉雲背靠著牆蹲坐著。 她已在此處守了整整一夜,而她等待的男人,徹夜未歸。 絕望的淚水佔據了她嬌美的容顏。 韓非很少上酒館,除非是跟朋友見面-否則他不會一個人來到這種地方,今天是第一次,還是在大白天。 他來到一間運動酒吧,坐在吧台邊,牆上的螢幕播放著職業高爾夫球比賽,他百無聊賴地看著,一面喝酒。 Double whiskey,他也很少喝這麼烈的酒,畢竟酒精會腐蝕理智,而他素來以冷靜的自製力自豪。 但今日,他連喝了好幾杯whiskey加了冰塊,一口一口啜著那辛辣的液體,灼燒入喉。 手機鈴聲響起,是他最熟悉的曲子,從來只要聽到這首歌,他都會第一時間接起電話。 他怔怔地盯著手機螢幕,腦海思索著,又好似什麼都沒想,過了好片刻,才按下通話鍵。 「喂。」 「韓哥哥,你在哪裡?」一道沙啞的嗓音,似乎微微哽咽著。 「我在……醫院。」第一次,他對她說謊。 「可不可以來陪陪我?」她細聲細氣地央求。 他怔忡著,揉捏著隱約沉重的太陽穴,「今天不方便。」 他知道,她大概又是跟男友吵架了需要他的安慰,但此時此刻的他,無法在她面前表現溫柔體貼。 他不想讓任何人見到現在的他。 「為什麼你們兩個都不理我?為什麼他要那樣對我……」低低的啜泣聲。 果然又是因為那個男人。 韓非歎息,「對不起,曉雲。」今天他實在沒有心思安慰她,當她忠心不渝的守護騎士。 「對不起有什麼用?算了,你忙吧!」她果斷地掛電話,帶著分明的哀怨。 他苦笑,抬頭望向電視螢幕,轉播比賽的主播正激動地叫喊著方才選手打了一記精彩的eagle. 他恍惚地看著選手臉上得意的笑容。 方楚楚將一本日記、一疊照片和一些零碎的東西封進一個紙盒裡,系上藍色鍛帶,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接著,她將紙盒放進衣櫃裡一個小型保險箱裡,設定密碼鎖。 好了,就這樣了。 她倚在窗臺,捧著杯紅茶,慢慢啜飲。 她將自己初戀的記憶都封鎖起來了,從今以後,她不會再愛那個男人了,也不會放縱自己的視線癡癡追隨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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