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不理想結婚 | 上頁 下頁


  「沒錯,我媽是有過一段傷痛的初戀,可她現在還是過得很幸福啊!」她淺淺地笑。「我外婆現在把整個莫家的重擔都交給她了,她也挑得很開心,現在可是莫家真正的一家之主,說風是風,說雨是雨,我爸又超疼她的,不但在事業上輔佐她,在家裡也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一個女人能活得像我媽那樣,我看也沒什麼遺憾了。」

  「如果你覺得你媽那樣很好,那你怎麼不學她?」簡藝安笑問。「你也可以一肩挑起你們家家業,然後找個好男人來輔佐你啊。」

  「我才不要呢!」說起繼承家業這檔事,莫傳雅可是躲得飛快。「你知道我不是這塊料,不然當初也不會跟你一起學壞了。」

  說起兩個女人相遇的故事,也算是一則令人津津樂道的傳奇。當年兩人都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女,簡藝安是因為厭煩了規矩的生活,莫傳雅則是在堂姊莫傳芬私奔離家後,整個家族忽然都把期望放在她身上,她透不過氣,也不管自己未成年,日日在舞廳酒館放縱。

  兩個女孩喝酒跳舞,氣味相投,後來又一起學飆重機,在公路賽道上,被譽為不敗的女神,風靡一群衝動盲目的青少年。

  若不是之後簡藝安發生一場車禍,或許兩人永遠不會迷途知返,但人生總是在最奇妙的時候來個大轉折。

  兩個叛逆少女重回正軌,簡藝安現在是堅持裝乖,在父母面前當乖巧的女兒,在上司面前扮端莊的秘書,而莫傳雅雖然還是抗拒繼承家業,卻也成為一名認真的記者,在前線衝鋒陷陣,努力為社會大眾帶回第一手報導。

  她們都不是當年青春爛漫的少女了,唯有在面對愛情時,仍存著幾許天真。

  「我跟我媽或外婆不一樣,她們對傳承家族都有一份使命感,我可沒有。」莫傳雅笑著啜飲花茶。這份缺憾曾經是令她痛楚的心結,但如今,她已學會看開。「而且我也不覺得我的愛情會步上我媽的後塵,拜託,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就算我愛上一個有理想的男人又怎樣?我相信理想跟愛情是可以並存的。」

  「話可別說得這麼滿。」簡藝安不懷好意地吐槽。「萬一被你哥說中了,那人愛理想比愛你還多呢?」

  「我不怕。」莫傳雅依舊信心十足,她是在愛中長大的女孩,愛對她而言,只有太多太滿,不可能有所匱乏。「何況你們緊張得也太早了吧?我可還沒愛上那個人呢!」

  沒想到她那麼快就放棄了。

  戴醒仁從電腦螢幕上揚起眸,片刻走神。

  他正坐在醫院圖書館裡,寫一篇即將投稿給某醫學專業期刊的論文,桌上高高堆著好幾本厚厚的醫學專業書籍,面前攤著兩、三本英文期刊相互參照,指間夾著一支原子筆,隨時摘要重點。

  身為住院醫師,他工作忙碌,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難得放假,他不是做模擬手術練習,便是窩在圖書館裡讀書寫論文,除了醫院,他沒有家,沒有私生活,連腦筋也不曾動到醫學領域以外的人事物上。

  但最近,他卻發現自己偶爾會想起那個女孩,那個聲稱自己是記者,笑起來甜美,說話有時挖苦有時風趣,提出約會時,會比出手槍直指人心口,自以為很酷的女孩。

  看起來是個意志堅定的女孩,卻在遭到他拒絕後,便迅速消失了。

  真沒毅力!

  戴醒仁鄙夷地想,他不是沒被女孩子糾纏過,以前在學校時也有不少同校女生欣賞他的才氣,以及他冷酷的風采,她們會主動接近他,要求跟他約會。

  通常他會拒絕,偶爾才答應,但至少她們都會盡力嘗試,有兩、三個還曾與他短暫交往,撐了一陣子才失望離去。

  可那個記者小姐,居然只試了一次就跟他說再見了,難道他就不值得她多努力幾次嗎?

  話又說回來,他幹麼介意?他一向痛恨女人無故纏身,她懂得知難而退,不是更好?

  一念及此,戴醒仁頓時有些不悅。他惱的是自己,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分神牽掛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孩,他的時間很珍貴,用來刻畫思念簡直是浪費。

  「無聊。」他自嘲地輕斥。

  「你的人生有不無聊的時候嗎?」一道清脆的嬌嗓驀地在他對面落下。

  他一怔,愕然抬頭,映入眼底的正是他方才思念著的女孩,她淺淺地彎著唇,明眸瑩亮,唇角分明噙著調侃。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粗聲質問,心跳得有些快。

  「你好像不是第一次問我這種問題。」她眨眼。「我有這麼神出鬼沒嗎?嚇到你了?」

  「怎麼可能?」他沒好氣地瞪她。為活生生的人開腸刦肚他都不怕了,哪會被她一個小女生嚇到?

  「沒嚇到就好。」她盈盈落坐,手肘撐在桌上,捧起秀美的鵝蛋臉。

  「你的手好了?」他首先注意到她雙手的靈活。

  「我們都兩個禮拜沒見了,我的手當然好了。」清靈大眼一直盯著他。

  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這女生的眼睛,也太透亮了吧?比男人還炯炯有神。「你沒來醫院複診。」

  「你怎麼知道?」她訝然挑眉,跟著恍然。「喔~~你一定到門診那邊打聽過吧?原來你一直在注意我。」

  他幾乎嗆到。

  「不過我很好奇,你又不知道我的名字,怎麼打聽我有沒有去複診呢?難道逢人就問,嘿,你今天有沒有看到一個手肘拉傷、長得很可愛很迷人的大美女呢?」她不害臊地自誇,語帶揶揄,笑容卻燦暖如春陽。

  他氣息一凜,頓時感到刺目,有些睜不開眼。

  「喂,難道你不想問我的名字嗎?」

  「沒必要問。」他刻意潑她冷水。「你也別自作多情,以為我很在意你,我只是純粹關心一個病人。」

  「你的意思是,對你曾經診治過的所有病人,你都會像這樣追蹤他們的病況嗎?」

  「是。」他高傲地睥睨她,以為她會因此大發嬌嗔。

  不料她卻是輕綻櫻唇,清甜地笑了。「我就知道我想得沒錯,你是個好醫生。」

  他無言可對,她的反應和他想像的大不相同。

  「戴醒仁,這段時間,你想我嗎?」她突如其來地問。

  這回他可是結結實實地嗆到。「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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