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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這是怎麼回事?就連上天也察覺到她心情鬱悶嗎?就連天……也要捉弄她嗎?

  想著,她一咬牙,不顧一切走入雨中。

  她晃晃悠悠,漫無目的地走著,春雨,染濕一頭墨發,浸透薄薄的衣衫,沁涼冷意直直逼入她胸口。

  一陣風吹過,肆意勾起她的發,迷了她的視線。

  她停了下來,左右張望,神色有些茫然。

  她到底要去哪裡?巷子裡,都會男女匆忙穿梭,人人都像趕赴要緊的約會。他們凜著臉,匆匆經過餐廳的白色屋簷,卻看也不看一眼。

  什麼時候,她家的餐廳再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了?

  什麼時候,「白色巴塞隆納」的門庭如此清冷?

  那幢白色的西班牙式小屋,在濛濛春雨中,看來竟如此孤獨、如此寂寥……

  她的心好痛!

  怔然凝望許久,她閉了閉眸,才剛旋過身,一雙手臂突然攀住她肩膀,強迫她轉回身子。

  「你怎麼搞的?可兒,幹嘛跑出來淋雨?」

  她顫顫揚眸,望入那對星亮的瞳,「是你?」

  「你怎麼了?」察覺到她不尋常的語氣,楚懷風放緩了面部神情,「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搖搖頭。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

  身子一晃,她伸出雙手,緊緊抓住他衣襟,唇瓣發顫。

  她像是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沾滿雨痕的容顏蒼白似雪。

  他伸出拇指,拭去她眼皮的濕潤,試圖看清她的眼神,卻愕然發現那竟是一片沉沉哀傷。

  他有些慌亂,「怎麼啦?」

  她依然不說話,輕輕抽氣。

  God!她在哭嗎?

  他身子一僵。

  路可兒……哭了?她竟哭了?這麼脾氣剛硬的一個女孩也會流淚?

  他頓時手足無措,笨拙地拍撫她微微起伏的背脊。女人的眼淚他見多了,卻沒哪一個讓他這麼慌亂的。

  「喂,別這樣,別哭啊。該不會真被那個葉朝陽給惹火了吧?我去教訓他!我一定幫你好好揍他一頓!」

  「不是……他。」

  「那是誰?」不論是誰,他都要扭斷那傢伙的脖子!他陰狠地想。

  她只是搖頭,「我要……我想回家。」

  「回家?哦,好,我馬上送你回家。別哭了,別哭了哦。」

  「我沒哭。」她倔強地吸了吸鼻子,「你看錯了。」

  「好好,你沒哭。」唇角勾起半無奈的笑弧。

  這個傻丫頭!到現在依然死要面子。

  見他肖想已久的准女婿親自護送淋得全身濕透的寶貝女兒回家,正準備出門應酬的路庭寶呵呵直笑,高興得不得了。

  可一察覺到女兒正怒瞪著他,他連忙裝出一副憂戚的表情,「怎麼啦?可兒,你怎麼淋成這樣?」

  「我沒事。」她睨父親一眼,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毛巾,隨意擦了擦發便往樓上走。

  「這丫頭究竟怎麼了?!」路庭寶蹙眉。

  「她好像心情不好。」楚懷風接口。

  「這樣啊。」路庭寶笑望未來的「女婿大人」,「不好意思,懷風,可兒她奶奶這兩天去看老朋友了,我現在又要出門,可兒就麻煩你照顧了。」

  麻煩他照顧?

  楚懷風眯起眼,看著路庭寶笑意盎然的神情。長輩內心在算計什麼,他一清二楚,若是聰明的話,他現在應該早走為妙,可不知怎地,思及路可兒蒼白的臉孔,他就是無法瀟灑離去。

  「放心吧,路伯伯,我會陪著可兒的。」

  「那就謝謝你囉。」說著,路庭寶朝他眨眨眼,興高采烈地出門。

  他半無奈地望著掩上的大門,好一會兒,才邁開步履上樓,走向路可兒的閨房。

  門扉半掩,他禮貌性地敲敲門。

  「進來吧。」意興闌珊的嗓音回應他。

  他推開門,一眼便望見她坐在一張白色躺椅上,神情怔忡地望著幾方嵌在牆面的玻璃。

  玻璃內,是一個個造型別致的餐具,骨董瓷盤、紅水晶酒杯、鑲寶石餐具,最特別的是一組波希米亞水晶雕塑,雕塑的主題是花神芙洛拉正接受牧草精靈的請求,皓腕輕揚,滿地番紅花隨之盛開。

  打造這組雕塑的是捷克有名的藝術家,流暢的線條,豐富的色彩,讓整座雕塑璀璨晶亮,栩栩如生。

  他還記得這件水晶藝術品是在兩年前一場慈善拍賣會上出現的,當時他很清楚她對這件水晶雕塑的鍾情,只意思意思喊一次價就讓給她了。

  他瞥了一眼牆面,又瞧了瞧那個被路可兒以水晶盤盛起、珍而重之擺在床頭的銀質餐巾環,禁不住感到好笑。

  別的女孩閨房裡擺的不是洋娃娃,便是熊寶寶,路可兒的房裡卻滿是杯碗瓢盆——不愧是餐飲大王的千金。

  「你笑什麼?」嬌細的嗓音質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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